小冰河带来的酷寒吹拂着三月的江南。
一老一少两个身着简朴服饰的‘寻常’百姓,此刻正吊在大量江浙官员的最后,小心翼翼打量着前方。
秦山抵达昆山,对于江浙官员来说不亚于一场地震。
不仅因为秦山已经贵为川陕总制,也不仅因为秦山已经成了崇祯朝的第一个伯爷。
还有此时此刻驻扎在长江北岸,刚刚暴揍了满清一顿的六万大军。
众官员着急的赶来给秦山示好,只是秦山实在没兴趣搭理这些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官吏,而是直接来见了顾炎武。
此刻官吏们默默瞟了眼最后的汪老与汪织锦,见着居然是徽商里面的当家人和最杰出的年轻一代,官吏们不要说打个招呼,甚至连微微一点颔首示意都没有。
而富甲天下的汪老,看着这些官吏中甚至还混着个昆山县令,那县令也对自己直接无视,甚至还要主动点头哈腰予以回应。
汪织锦脸色有些难堪,毕竟还是年轻人,心中有些傲气,此刻对于自己爷爷的做法实在是难以接受。
“这些人谁没得过我家孝敬,现在这么高高在上。”
忍不住低声抱怨,前面刚刚对着杭州知府点头哈腰问好的汪老闻言直接回过头来。
眼神难得没有以往看见汪织锦的慈祥,居然浮现出了点点阴冷。
汪织锦一愣,以为是自己方才说的话惹怒了汪老,结果汪老甚至没有去关注一下那些官吏是否听见了汪织锦的言语,而是默默望着对方:
“这些官吏,就算是个县令,也能给我们造成很大麻烦。”
“杭州知府若要针对,不要说我们汪家,就连整个徽商都难以承受。”
“更不用说最前面那个身穿红袍的直隶巡抚。”
汪老点着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吏,贱业出身的汪织锦脸色一呆,随后是在自己爷爷威压下,有些苍白的面容。
“孙...孙儿知错了...”
汪织锦低声认错,若是以往汪老必然面露欣慰,但今天的汪老却没有半点神情变化,反而脸上的神情越发深沉:
“不,我不是让你认错。”
汪织锦一愣,而汪老则是微微直起身,目光看向这群江浙一手遮天的大员,以及大员们顶着满头积雪,也要坚持候着的那间茅庐。
“我是要告诉你,这些县令也好、知府也罢,甚至就连那巡抚,在此刻茅庐中的那人面前,算个屁!”
汪织锦呆呆看着自己爷爷一脸认真,他从未在自己爷爷脸上见到过此刻的神情。
曾经面对哪怕一个县令也要点头哈腰的爷爷,此刻望着茅庐,居然脸色正经到可怕。
望向茅庐的双目,更是能够无视所有曾经高攀不起的官吏,只是发亮到极点的死死钉在茅庐上。
汪织锦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作为整个徽商当做接班人培养的汪织锦。
他身边接触的人群也都是商界俊杰和不少寒门士子。
而汪织锦作为其中的领袖,受着众人追捧,久而久之自然也养出了些许傲气。
但此刻看着自己爷爷给自己上的一课,汪织锦才感觉自己仿佛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做权力。
那巡抚甚至看也不曾看过自己一眼,但此刻却老老实实候在门外,不仅不敢催促,甚至还不敢坐回轿里。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茅庐中坐着的一个人。
而这个人,正是自己爷爷不惜耗费重金,也要买来一个求见机会的存在。
此刻站在茅庐外的官吏最次也是县令,这还是因为地处昆山,这县令不来不行。
而后茅庐山道两边,唯一的白衣,居然就只有自己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