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若舟平静地看向面前一摞账册。“我刚刚看过这些分账册。”

离夫人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越发白了。

方才离若舟确实翻过那些账册，她们以为不识字的离若舟只是翻着玩。毕竟，以那个速度，别说计算了，甚至都难以看清账册上的内容。

“你……竟能过目不忘，还能心算！”离夫人一把丢下账册，拽着离若舟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一个小乞丐，不仅识字，还过目不忘，心算了得。天下哪有这样的乞丐！

离夫人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知道这件事绝不简答。

“若舟，你到底是谁？”

离若舟满目茫然，她的脑子此时陆陆续续闪过很多东西。

“抢饭，淋雨，被人打……”离若舟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字。

那是小乞丐的记忆。

可紧接着，她的脑子里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从今以后，你就叫若舟。在这漫漫黑夜中，我希望你能有一舟可渡……”

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离若舟依稀记得，那是一个笑起来很温和的男子，他的眼神如春水。

而离若舟自己似乎躺在了一片黑暗之中，长年累月躺着。她每次一睁眼，都能看到那个人，他唤自己若舟。

离若舟陷入了迷茫，她的脑子里，有两个人的记忆。一个是小乞丐，另一个是叫若舟的女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有些疼。

望着面前有些无措的离若舟，离夫人叹了口气，没有再多问。

来了离家好几天，离夫人口中的那个韩茂行，当真从未回来过。而离若舟不是在房中看账册，就是在离夫人床榻前与她说话。

不过，离若舟更多的是听离夫人说话。这位慈祥的妇人说的每一句，都像是在交代后事。离若舟最初很平静，不皱眉，也不流泪。

可是后来，她心里隐隐起了波动，那是……同情的感觉。

我怎么会有同情心呢？离若舟下意识怀疑自己，就好像她天生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在离若舟来到离府的第十三天，离夫人在床榻上吐了几口鲜血后，当场咽了气。

离夫人病重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扶桑镇。下人在一片痛哭声中，急急忙忙布置灵堂。这些东西，都是离夫人提前准备好的。

不到半日，灵堂便布置妥当，离若舟披麻戴孝。

她不像寻常孝子那般，时时跪在灵前痛哭。离若舟平静地在灵前点香、烧纸、磕头，竟没人见她流过泪。

不时有离家的下人在旁窃窃私语。

“捡回来的小姐就是对夫人不亲，竟都不哭一声。”

“挤点眼泪出来也好啊，这算怎么回事……”

“也不知夫人看上了她什么，竟白白把家产给了她。”

议论的声音很大，离若舟听见也不闻不问，仿佛这些与自己都无关。

直到当晚，那个不速之客来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