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冬夜，屋子里烧着壁炉，柒柒躺在林敖怀里。

林敖给她擦着头发。

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他心里长草一般地痒。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养过一只小野猫。”

柒柒仰头，“是吗？”

柒柒很喜欢小动物，可惜从来没有机会养，只能喂喂流浪猫狗。

“嗯，它跟你很像。”

“也是自己偷偷爬到我床上，哄我睡觉。”

林敖憋住笑。

柒柒小拳头锤他一下，剜他一眼。

谁偷偷爬你床了，是你把我抱上床的好吗？

“那只小猫，一身金黄的毛，睡觉会呼噜呼噜响。也和你一样。”

柒柒哀嚎一声，你才呼噜呼噜响……

林敖坏坏地笑，搂着她摇啊摇地哄。

林敖眼神悠远，思绪飘回小时候那个院子。

寂寞，还有点惶恐，尤其夜晚来临的时候。

屋子太大，他总觉得每个房间里都藏着莫名的东西。

随时有可能扑出来。

“小黄好像知道我对它好，只认我。乖乖让我梳毛，舔我的手。”

他喃喃地说，声音低沉，带着一点回忆的惆怅。

小黄身体暖暖的，夜里搂着让他觉得心里踏实。

它好像知道自己害怕，总是偷偷从窗户钻进来，爬到林敖怀里，还舔舔他的胳膊手，才呼噜呼噜地睡。

柒柒恍然大悟。

难怪他这么喜欢给自己擦头发，梳头发，还真是把自己当猫来宠啊？

“那小黄后来呢？”

林敖神色黯然。

“我鼻炎，对猫毛过敏。后来爷爷派人来，当我的面，给小黄打了一针。”

小黄赶不走，张姨拿它没办法，白天赶走了晚上就悄悄钻回来。

林敖那年十岁，护着小黄，不让司机拿去送人。

爷爷很生气，说他心太软，玩物丧志。

那年二伯父沉溺于声色，得了见不得人的病。

关在乡下屋子里，悄悄死了。

爷爷受了很大刺激，觉得二伯就是意志软弱，才经不住诱惑。

为了训练林敖，让他变得心坚如铁，爷爷让他看着小黄被打针。

到现在他还记得小黄的眼神，充满信任和哀怨。

林敖有些难过，把头埋到柒柒肩窝。

柒柒不知道该说什么，翻过身，用力地抱着他。

此时无声胜有声，说什么都是多余。

良久，林敖抬起头，眼神亮亮地看着柒柒说：

“你知道吗，我本名不叫林敖。”

柒柒诧异，“那你叫什么？”

“林念安，是我妈妈取的名字。念是想念，安是平安。一世想念，一世平安的意思。”

妈妈想念爸爸，盼他平安。

所有的念想都在他的名字里。

这是林敖第一次在柒柒面前提到母亲。

柒柒喃喃地叫：“念安，林念安。”

“我喜欢这个名字。”她对林敖笑着说。

“那为什么后来叫林敖？”

“爷爷说念安太柔，缺乏戾气，给我改名叫林獒。獒字太凶猛，我便写成林敖。”

微我无酒，以敖以游。敖者，出游也。

又通熬，意指煎熬。

林敖心里有很多不可言说的苦痛与期盼吧。

柒柒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发鬓角，凑上去很浅很浅地亲了一下。

林敖有些难过，眼底微微湿润。

母亲是他心中不可触及的痛。

他可以跟柒柒说小黄，但却没法说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