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顾临越唇边情不自禁露出笑意。
“夫君笑什么?”楚凝怨尤嘀咕,怀疑他是想到事预备要嘲笑她。
“没什么。”顾临越笑,抬手抚过她颈后的发:“想到眠眠不比我,小小年纪还得长身子,多吃些也是应该的。”
楚凝抿抿唇乖下来,这便被他哄好了,高高兴兴咬了一口八珍糕。
好一会儿后,忽然听见他轻声一句:“叫一声,我的名字。”
楚凝带着疑惑抬起头。
只见他修长如玉的指尖点了点手旁那本字帖的落款。
楚凝刚咬了口八珍糕在口中,照着念时声音缓慢而含混:“砚……淮……”
在心里又默念了遍,她努力咽下,然后欢喜地仰起脸,嘴角沾着酥屑:“顾砚淮。”
原来他的表字叫这个。
她笑盈盈,对上他眼中的万顷深情。
这一声,恍惚韶光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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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元城,驿馆。
沈叙白到此地已有几日,期间,他以太子名义要了驿馆顶层最深处那两间屋子,一间自己住,另一间由九七日夜于门口守卫,任何人不许靠近。
整个驿馆都知晓沈叙白是何人,也知晓那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皆毕恭毕敬,好生伺候着。
另间屋里藏着谁,无人敢过问,驿卒只在第一日见屋前有血迹,私下猜测屋里的人是受了重伤,想来是身份不宜走漏。
直到这日,锦衣卫指挥使周霄奉圣上之命护送御医前来奉元城,与沈家二爷见了面,进了那间屋子,众人看在眼里,纷纷肯定了猜想。
住那里头的,定然是朝廷重要人物,须得好生护着。
当夜,月色冷冷寂然。
和锦衣卫的人换守后,九七没回屋休息,抱着剑站在廊外。
“不回去,怎么在这儿杵着?”沈叙白经过时碰见他。
九七回眸见是他,眉头皱着,没掩饰自己的情绪:“沈二爷,我担心殿下。”
沈叙白听得想笑:“他在东宫好好的,有什么可担心?”
“我这都离开许多日了,不能在殿下身边护着,我不放心。”九七年纪不大,气派却是少年老成。
他的忠心,让沈叙白不由念及幼时见父亲与将士们出生入死的赤诚,可惜如今,人与情意,皆烟消云散,付诸流水。
沈叙白走了会儿神,拍拍他肩:“别担心,明予不日便能抵达京师,他的武艺,也不在你之下。”
“明小少爷?”九七感到意外。
沈叙白笑了笑,点头。
九七正要再说什么,屋檐倏地一道黑影闪过,他噤声,顿时提高警惕。
沈叙白当下也察觉到了,两人别有深意地对视了眼。
“快去歇着吧,明日你还需与周大人换守,别错过时辰,裴将军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难以脱罪。”沈叙白微微提亮了声。
九七颔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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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封快马加鞭的密函悄无声息入了东宫。
“王爷命我等连夜赶往奉元城,取裴将军性命,属下半路脱身,其余人昨夜已达奉元城驿馆。”
东宫书房。
顾临越听罢死卫禀报,看过密信,不慌不忙丢进炉盆,信纸转眼便在兽金炭火的滋拉声中燃为灰烬。
“鱼儿上钩了。”
他眼帘微垂,遮住了漆黑的眸子和眼底冷意。
突然“吱呀”一声,门被人撞开。
顾临越即刻瞥了眼一身黑衣的蒙面死卫。
楚凝闯进书房时,立于其内听命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她快步进来,绣花鞋踩在白玉砖面哒哒响,三两步到他跟前。
顾临越几乎是瞬息间敛了眸中凛冽的神色,换回平日温和含笑的模样:“这是怎么了,一大早恼成这般?”
楚凝不应话,只捏着拳头,眼睛红红的,站在那儿隔着一张书案含嗔带恼地瞪住他,却也无甚气势。
见这姑娘对自己怨念颇深的样子,顾临越不明所以,思索着猜道:“是我没叫醒你起身,一同用早膳,生气了?”
楚凝当他是装傻充愣,愈发恼了,气鼓鼓地跺了下脚:“你要与丞相府的女儿完婚了,是不是?”
不承想是她知道了皇帝赐婚的事情。
顾临越想说当然不是,然而当时他愣了短短一瞬,便被这姑娘截了话。
“若不是云萝听说了告知我,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楚凝半是气恼,半是委屈,质问着质问着,不禁哽咽了,声音拖出哭腔:“你是不是不要我好了,要与别的姑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