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气急攻心,一时语塞的只听见两排牙齿哒哒哒地摩擦声响。
这一刻,李世雄才慢慢悠悠,甚为满意地直身反欺过来,轻拍了拍陈清野抖颤的肩窝,微微一笑。
“陈将军左右都是不吃亏,何苦哭丧着脸呢?
李某与陈将军现在已是同一条绳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李世雄说话依是这副不疾不缓、不愠不火的调调,连口气都不曾变化一丝一毫。
陈清野原就不明不白被其横摆了一道,胸正堵得慌,眼下复被李世雄话头一激,一时没忍住竟‘噌’地一下抖出了手中短匕。
手肘微屈,气汹汹地斜架在李世雄伸直的脖颈上。
扣在刀身上的几根手指棱骨分明,青筋暴起,腹中怒火燃得正旺,只是如炬眼眸盯视了李世雄半晌,两片嘴唇反倒抿得更紧。
“过一会儿,还要劳烦陈将军好好把这出戏演完才是紧要!”
依着往日陈清野的脾性,真不想给他李世雄活命的话,断无可能任他闹这一出。
故而,就在李世雄拎直身躯的同时,心中已知那八十万两官银魅惑,在陈清野心里发酵、挥发……
“官银沉淀,就在昌越河河床正底。
虽说昌越河水深万丈,但于当地熟识水性的樵夫来讲,摸到河底一探真假还是桩容易活儿。
此时恰逢南方邻番几国水涨封河之际,以致昌越河往来寥寥,现在下水正是时候。
再没几日,待水路恢复正常,几国商船往来加剧不说,气候转季水温骤降,饶是将军想下河也难下去了。”
李世雄趁着自己背对军仗优势,后面的人只能清楚望见陈清野的动作神情,却听不见半分半毫的声响。
话音方落,只见半空雪光亮目,半空蓦地如过闪电。陈清野掌中短匕凌空一个翻转,在光耀下折出一道银弧。
“哼,虚情假意。老子还用你来教么?”
陈清野短刃回鞘,对着躺倒在河岸沙地上的李世雄,嘴中咧咧。
“李上师所言真假,仍待证实。此地人事皆了,你先领兵回朝,等我回府再议其它。”
陈清野向身边亲信吩咐完这几句后,又拧起双眉径直走向方才将李世雄拖回的少年。
少年一袭灰蓝衣袍,面色冷傲,俊眉朗眼上罩着一层与之年纪极不相衬的冰霜。
陈清野顿了一顿,又朝少年及身后几人道:“诸位兄弟,眼前情形自不用赘言。陈某放句敞亮话,当年藏银祸手无人知晓。
李上师方才虽推算出官银在这昌越河底,只是水深河阔甚为危险不说,诸位总也是要对得住李上师身死保全的大义。”
话还未讲完,少年及其身后颔首的几人登时相乜一眼,背上沁出一层冷汗。
正觉无奈间,又闻陈清野道,“今儿陈某且给诸位留条活命的机会。
诸位若熟水性,即刻下水一试。如若不懂,就给爷去寻懂水的来。
明儿此刻,不论官银是否在这昌越河底,凡亲身下河者、摸银有功者,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