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你叔说看得血压都高了”
李君阁一贯的厚颜无耻:“哎哟那东西我还真带回来了,就说哪天带过来给我叔鉴赏鉴赏呢”
这时石头叔出来了:“鉴赏个屁就你那几个破玩意儿,还好意思起名字”
李君阁严重不服,振振有词地道:“我觉得我做得挺好的不是把野猪都干翻了吗”
石头叔都气笑了:“石性都不对那玩意儿在岛上,没有磨针,就得压剥利用它爱裂的特性,一样能做出花儿来你拿手磨叫什么事”
李君阁翻着白眼:“吃根灯草,说得轻巧也没见你做几个”
石头叔转身进屋,出来手里多了几个东西:“拿去玩儿”
李君阁接过来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好手艺”
同样是燧石的东西,石头叔挑拣的都是半透明的那种玛瑙质的火成岩,将它们都压剥成了一条条活灵活现的小鱼,边缘薄的部分是鱼鳍和鱼尾,中间凸起的是鱼的身体,压剥过程中产生的纹理自然形成小鱼鳞和鱼鳍的纹路,阳光一照,红的,绿的,黄得,粉的,紫的从中心的半透到边缘的全透,漂亮非常。
石头叔说道:“看到没火石要这样弄,也就一下午的功夫,犯的着磨两天诶你小心点,那边缘锋利得很,你回去拿个小瓷碗泡里边,这就是几个看着玩的小玩意儿。”
李君阁找来一张纸将小鱼都包好:“这东西给阿音,她肯定喜欢还是石头叔疼我,回来就有礼物。”
石头婶在菜园小石桌旁边摆上水果点心,端上一壶茶,三人坐下来说话。
石头叔说道:“这又过去这么久了,我们的帐也该结了”
李君阁又赶紧摆手:“怎么跟对门一样我这刚回来,先缓两天,事情多着呢”
石头叔笑道:“这不是自己的那一份,捏手里感觉烫,对了皮娃,县里来人说,想让我的石雕一起拿去参展,你说行不”
李君阁紧张道:“什么展这东西是我李家沟镇村之宝,可不能被他们找由头拿走”
石头叔信心爆棚:“手艺都恢复出来了,要再做一套也不是难事儿不过听县里的意思,是让我跟小石头的东西一起送去评那个什么奖,说是省里交代的,都来过几趟了,我只推说这东西是跟你一起研究出来的,得等你回来拿主意。”
李君阁大喜:“天工奖这么牛”
石头叔说道:“我不知道牛不牛,反正我重做出了门楼号鼓,这辈子已经值了,其它的都是那啥你说这爷俩一起去参加评奖,我怎么觉得有些别扭呢”
李君阁一挥手:“不当事儿当年苏洵二十几岁才跟儿子一起读书,后来还跟他俩儿子一起参加高考呢这是佳话不是笑话石头叔是谁这么有眼光啊看中你的石号石鼓了”
石头叔说道:“文化局老古也是老交情了,听他说是昆吾老兄给省里打了电话,强烈要求我们爷俩一起参评。”
李君阁一拍大腿:“李老说的那还有啥问题咦,小石头的东西做出来了赶紧带我去看看”
起身就要往屋里钻,石头叔赶紧一把抓住:“别闹这几天正出磨工呢,这东西精细,可别影响他”
拉着李君阁坐下,石头叔继续说道:“我做的这两个东西不小,到时候怎么运过去还是个问题。”
李君阁说道:“这你就别操心了,李老从我这里拉石头回去的时候,就是一句话的事情,那石头不比这俩石雕来的大不过这名字倒是得好好琢磨琢磨。”
石头叔笑道:“这就不是我的事情了,你慢慢琢磨吧”
李君阁哈哈大笑:“就跟你压剥小鱼一样,这对我来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你看这名字妥不妥啊石鼓取的是苗寨悬天崖的景,石号取的是五溪河李家沟的景。一个占山,一个占水。石雕上的两个民族世世代代生活在一起,虽然有区别,却都是民族大家庭的一员。这两块石料,都是来自同一个山上,又在同一条溪流里冲刷了千年。雕出的作品,既有汉家风格,又有苗家风格。所以这件作品,就叫山水同根如何”
石头叔哈哈大笑:“你这皮娃真能整反正我是取不了比这更好的名字来,就它了”
话音未落,就听背后一个年轻的声音也是哈哈大笑:“好名字二皮赶紧给我的也整一个”
李君阁转身一看,正是小石头。
只见他双手上全是石头浆子,袖套围裙上面也是,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眼神却是清亮得吓人。
李君阁赶紧将茶杯端过,顺手偷偷加了点灵泉水进去,递给他说道:“这都几天没睡了赶紧去休息吧。”
小石头接过来一饮而尽,笑道:“也不着急这一会。”
说完走到老石头身前,恭恭敬敬地说道:“爸,我出活了。”
老石头心情也有些激动,拉着他的手,又转身拉着李君阁:“走,一起去看看。”
几人一起进到小石头的房间,就见满屋子脏得不行,台子上边都是石末、石浆,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汗味。
石头婶赶紧将窗户打开:“你说要是放你们俩爷子单独生活可怎么得了白大的狗窝都比你这屋子干净”
不过男人们都没有接腔,而是盯着桌上的一座石雕出神。
这石雕取的是长在嶙峋怪石上的一根湘妃竹断竹,竹子虽断,可断竹底部的竹鞭却依然倔强的抓着怪石。
怪石顺着青珉石天然的纹理,按国画的皴法镂刻出棱角,青珉石的石眼,巧妙的变成湘妃竹主干底部的斑点。
几枝竹叶,从竹干上顽强地生长出来,其中的一枝的叶尖,垂着一滴将滴未滴的露水。
露水下方,是一枝新生的小笋,笋壳尖端的几片横生小孽上,早挂着一些露珠。
整个石雕惟妙惟肖,给人一种生命在努力张扬的意向。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竹干上。
那里附着一只蝉,一只完全写实的蝉,在努力想从自己的外壳中挣脱。
它已经从壳中脱身了大半出来,却似乎耗尽了全部的生命力量。
六只脚,四只抓在竹干上,两只蹬在蝉蜕上,低着头顶着竹干,让人感觉它正在积蓄自己最后的力量。
蝉的一边翅膀已经完全展开,翅膀很薄,几乎透明,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
另一边的翅膀,由于出壳较晚,还没有完全打开,现在还皱成一团。
只需要一下,只需要再来最后的一下,它就能突破束缚,重获新生。
阳光从石头婶打开的窗户照了进来,照在这石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