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越走越远，传来的说话声音也渐渐变小，慢慢地消散于分中，大都是秦昊问，小胖子在兴致勃勃地回答，或者秦昊不问，小胖子也眉飞色舞的念叨着。

看的出来，小胖子真的是很蠢，很信任秦昊，也很喜欢慢慢呢。白色的风雪，世界一片惨白，美丽的紧，冻人的紧。

夜。

大雪漫漫，月盘高挂，世界一片纯洁剔透，忽然一道流星划过，突兀的响起一道惊雷，一道紫色的闪电不合时宜的划过天空，宛如龙蛇一样劈过，明亮的夜色开裂出树根脉络一样的火花。

雪，哗哗的像是雨水一样，倾盆而下，在小村里堆起了厚厚的一层，得有成年人半个人那么高。

这里是大元城外，西郊处的一个小村落，名为石家村，住在里面的都是些穷苦，朴素的庄稼汉。

“这该死的贼老天，怎么下这么大的雪啊，俺家的房梁都快给压垮了。”这是村口的李老三在抱怨着，他穿着一身破旧棉袄，登个梯子，爬到土坯平房的房顶，站在房顶一角，手上的大扫帚可着劲儿的拨拉着。

这厚实的雪，才落下，还没有变的瓷实，看着厚，倒也好扫，稍微用点力气拨拉，房顶上的积雪，就稀稀疏疏的洒落到自家院子中，被自家的婆娘带着几个半大小子很快就推了出去。

村子里街道上，几个老人，拄着拐杖，挨家挨户的看着清扫积雪的村人，嘴里面还中气十足的大喊着：“都加把劲儿，快点弄，别偷懒，今晚不扫，到了明天，这雪就瓷实了，再想铲，可不容易哩。”

“王石头，你家男人多，来出点力，帮着过来清扫下街道。”

这约莫是个村长似的老头儿，随着他的话音，两三个提着扛着铁锹的男人，冲出了自家院子，先帮着整个村子扫起了街道。

“嘿。嘿”的喘气声，男人干活的声音，中年悍妇的的碎叨声，一群小子不情不愿的叫唤声，还有几个幼童嬉戏打闹的声音，让从村子外面一处枯树林中走来的秦昊仿若中了魔怔。

前世孤儿，他可谓是体验了人情冷暖，社会的残酷，今生短暂的穿越，除了短暂的从妹妹身上得到的些许温暖外，照旧是更残酷的丛林法则，杀戮，算计，强者为尊，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秦昊的心肠却是越来越硬，越来越麻木，越来越黑暗。

“这是一个nc的世界，想要活的更好，就要比nc更冷酷，更残忍，更铁血。。”一直以来，秦昊都是在心底这么告诫自己的，除了这个世界本身的原因外，秦昊内心深处一直有一种排斥感，和孤独感，让他一直坚定在自我催眠，让他封闭着自己，以此来让自己更轻松，更容易，更理智的在这个世界闯荡下去。

说到底，他就是一个骨子里只信任自己的高冷动物。

他自忖自己是一个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男人，良善之词从来不与自己沾边，因为无论前生今世，他所见，所感都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所以他也一直坚定不移的以反派的行事准则在约束着自己。

但是他却从未真正的想过，这真的是他最希望的本意么，浑身浸泡在黑暗之中，越陷越陷，他真的从未羡慕过光明么

若不是如此，他怎能如此轻易的就接受了一个妹妹，甚至愿意为了妹妹去死，他怎能愿意为了这具身体的前任主的安息，就毫不犹豫的去完成复仇，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愿意担着暴露的风险，在青云宗放过了那个同是孤儿的小女孩儿。

行事手段或许激烈，或许偏执，或许狭隘，于世人来说这更是难以理解，但是这可能就是秦昊透露出的光明。

一种被他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自己正视，更不会被自己承认的光明。

有一句话叫作，栖身于黑暗最深处的人，才是最渴望光明的人。

但是如果让秦昊来说，这句话应该这么说：“我就是一个恶人，我从不狡辩，除此之外，我身上再无光明。”

第206章慢慢自西而来

这个世界竟然有如此生机勃勃的一面，也不全然是冰冷无情的nc呢。

当然这个想法，只是在秦昊的心底一闪而过，他是不会承认的，身为优质的穿越者，高高在上的玩家，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羡慕这些低等的土著居民。

没错，秦昊觉得自己一丁点这种想法都不可能会有。

“大哥，我们进去么”小胖子有点疑惑的看着秦昊，直觉告诉他，他的这位大哥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有点不对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着

小胖子圆嘟嘟的脸庞上，眉头蹙在一起，心里面则在寻思着到底是什么时候，好像就是他提到“唐三藏”“悟空”“八戒”那几只慢慢养的肥兔子的时候。

“难道大哥是想吃兔子肉了”小胖子煞有其事的想道，也难为他的脑袋瓜子里还能想出一个自圆其说的说法。

小胖子又哪里明白，秦昊此时是心神剧烈震撼下，导致整个人此时都有些多愁善感了，当然这也可能就是他隐藏最深的情绪，卸下伪装的短暂时刻。

就好比重病中的人总是最脆弱，也是最容易卸下心防，体会事物与自身最真实情感的时刻，这个比喻或许不太贴切，但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原本计划中，秦昊的确是想要让小胖子暂时藏身于这处村落的，不过现在，他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道：“人多嘴杂，不够安全，我们换个地方。”

“如此平静的地方，自己就不要去打扰了。”秦昊心里如是的想道。

远远地绕过村庄，顶着风雪，向西南走出10里，也不过花费了盏茶的时间，两人出现在一处废弃的破庙中。

这破庙孤零零的，周遭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一只饿的前胸贴后背，半死不活的野狗，无精打采的叼着根发黑的骨头，见到二人到来，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恶狠狠地瞪过来。

秦昊嗤笑一声，一丝余光瞥了过去，这老狗倒也机灵，约莫是没有见过眼珠子如此怪异的生物，或者是感受到了秦昊身上危险的气息，呜咽一声，叼着骨头赶忙抛开，扎进了风雪中。

“小胖，你记住，这世道连狗都欺软怕硬，要活下去，一定要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否则终究会害了自己。”秦昊像是对着小胖在告诫，又像是在告诫自己，神情颇有几分冷厉。

“你师父说你是天下第一的福缘之人，但是你记住大哥今日所言，人的命，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是自己的命。寄托福缘与老天，终有一日，老天会收了你。”但凡自我的人，都是不信命运的，他们只信自己，也只愿意相信自己。

小胖似懂非懂的挠了挠头，心中却是牢牢地将这番话记了下来，不过，日后当小胖子重新回忆起这段话时，心中的那番滋味儿，却非是言语所能表达的。

那就是另一番光景岁月了，又哪里是眼下的二人能够揣测的。

破庙不知道供着什么神仙，佛祖破败的简直不可思议，除了墙体还残存，连门框都被卸掉，更不要说门板，窗户之类的高档货。

四面穿风，里面除了些垃圾，破布，一些碎石块，连个供奉的台子都没有，令人奇异的是，竟然还有一个破烂的香炉立在地上。

秦昊刚准备抬脚，小胖子却是哧溜一声，跪在地上，以一种平日里从未见过的庄重神态，双手托地将香炉高高举过头顶，对着破庙的天花板摆了三拜，嘴里面念叨着：“道统在上，龙虎山脉传人道紫薇，三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