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爸爸和沈妈妈出差,要过几天才回来。
客厅没开灯,沈湛喝得八分醉,一身酒气地撞开家门,重心不稳,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毯上。扶住盆栽,就要吐。
“你别对着发财树吐!”棠宁赶紧踢他,“去卫生间!”
突然想到什么,她又压低声音:“上楼的时候轻点儿,别把蒋林野吵醒。”
刚刚进门时,楼上楼下都不见光,他那么热爱学习,肯定是个不熬夜的人。
这个时间,一定已经睡了。
她家从今天起,就住进了一个严格又自律的乖巧好学生……
棠宁突然觉得有点儿奇妙。
“你怎么不开灯啊,这地方好黑!”沈湛翻身坐到地板上,迷迷糊糊,“来,再跟我碰一个。”
“别碰了大哥!”棠宁回过神,赶紧过来拽沈湛,想把他拖上楼。智障堂哥一米八几的个子,健身练出一身肌肉,她抱着肩膀死活拖不动,想了想,换个姿势。
扛起他的一条腿,以拖麻袋的姿态前行。
门口到楼梯口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一路艰难地磕磕绊绊,听见沈湛后脑勺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棠宁:“……”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伏尔加河边的纤夫。
颓然地放下哥哥的腿,她蹲下去,爱怜地道:“家里的地毯也挺暖和的,你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别乱跑,我去给你拿床被子下来哈。”
沈湛紧闭双眼,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像是听见了,也像是没听见。
她刚一转过身,他陡然爆发尖叫:“盛苒!”
棠宁想也不想给他一脚:“大半夜的你叫什么!”
她小腿挥空,没踢到人。
沈湛却顺势翻个身,手臂挡住脸,不动弹了。
室内一片静寂,这夜没有月光。
棠宁看着他,突然有点儿不忍心。
她叹口气,抬手打开壁灯:“我去给你拿条热毛巾?”
橙色的光芒柔和地倾落下来,沈湛没有说话,她就当他默认。
她直起身,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餐厅,猛然撞上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在黑暗中静默着,宛如鬼魅。
“谁!”棠宁吓得破了音,退后一步,正正踩上沈湛的手。
沈湛“嗷”地一声。
她赶紧又躬下身,去检查智障哥哥的手。
这边动静这么大,人影却从始至终背对着她,坐在餐桌前,一动未动。
安抚好堂哥,棠宁舔舔唇,慢吞吞地回过神。
她眯着眼,试探往前走几步:“蒋林野?”
壁灯光线太暗,光芒波及不到餐厅。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一个挺拔而显瘦的背影。
可她话音落地,那个影子明显动了动。
棠宁蹑手蹑脚,打开餐厅的灯。
光线垂落,一室亮堂。
蒋林野微微眯起眼,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
他穿着件简单的衬衣,坐在餐桌前,背脊笔直。手中拿着一本书,是摊开的状态,布满密密麻麻的英文。
像是在看书,可他没有开灯。
棠宁头皮发麻,故作轻松地凑过去:“你怎么还不睡?”
他没有搭腔,不看她,目光却也并不落在书上。
“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呢?”棠宁在他身旁坐下,没话找话地干笑,“难怪你成绩这么好,你们学霸是不是都长着猫头鹰的夜视眼啊哈哈哈哈。”
蒋林野一言不发,微微垂下眼。
她凑过来的时候……有一股浅淡的酒气,扑面打在鼻息间。
只有离得近了,才能闻得见。
她大概喝得不多,可这像是某种致幻剂,让他的眼神也跟着沉下去。
他一直不说话,棠宁心里发虚:“你怎么一直不动弹啊,这么坐着不累吗?你看什么书,给我看……”
“棠宁。”蒋林野突然阖上书,平静地打断她。
他注视她,眼中波澜不惊,情绪莫辨。
棠宁咽咽嗓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