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锐匹夫,不堪一战”
周遭不乏自东武城跟随至此观战的河北各家乡豪代表,听到沈牧这话,心情却是极复杂。若说羯将不堪一战,那真是笑话,其人冲入战阵之中,其悍勇凶恶姿态,众人俱都眼见,此时伏尸营前两百余众,其中将近百数乃是死在那羯将手中。且来去随意,之后又负甲杀出,从容上马而去,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实在令人惊叹不已。
说出这话后,却没有听到回应,沈牧转首望向左右,冷笑道:“诸位似有不同看法”
众人闻言后,额头已是冷汗直涌,连连摆手否定,那羯将诚是恐怖,但这位沈侯何尝不是一个狠人,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看着敌将杀到数丈之内仍能纹丝不动,换了他们已是两股战战,冷汗甚至都已经浸透衣衫。
“说他是匹夫,还真是高看了他。阵前王师之众,广有忠直死士,或是力有不敌,却有为王命大义勇而捐身之烈气。似那羯将状似凶恶,虽然力冠诸军,但却不知何以守,不知何以持,知我大功可噬,但却不敢勇而固执,知危而走,心志俱毁,不过狡黠豺狼而已,一旦扼其势力,必成仓皇走狗。”
沈牧有些索然无味的叹息一声,抬臂一挥,身后营垒内布幔降下,足足五百名人马具甲的重骑精锐默立于后。
区区一个羯将,并不值得他以身犯险的临敌无退,之所以摆出这样一个阵仗,主要还是为了震慑住身边这群意志仍然不甚坚定的东武城这些人众,当然能够直接将羯将斩杀于此自然最好。
但沈牧更加看重的还是彻底收服东武城之众,之后无论是继续进攻渤海,还是与中路军会师直攻信都,东武城都将是东路军最重要的后进基地,容不得一丝隐患。
东武城乃是河北名邑,人文鼎盛,甚至就连现在羯国的信都仍然不乏东武城乡士任事。目下两军交战正酣,沈牧也不可能通过大肆清算杀戮达成稳定人心的要求,尤其大军之后以东武城作为大本营之后,各种助军的役力也需要就近征调,对于地方的稳定要求则更高。
虽然没能于近前狙杀羯将,但见周遭东武城乡士人人色变,沈牧也算是基本达成了意图。至于那个羯将石闵,说实话他真的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正如他刚才所言,轻锐匹夫,难撑大事,凶厉不至于极,狡黠同样不能至于极,能不能将之阵斩于此,算不上什么憾事。
五百重骑徐徐出营,而此时,石闵也刚刚与仍未冲破正面阵型的麾下骑众汇合,眼见此幕,额头已是忍不住沁出冷汗,暗呼侥幸。
第1425章1420举城相投
具装重骑就是这个时代战场上的绝对王者,特别是在野战当中,几乎没有什么兵众部伍能够抵抗得住这种钢铁洪流的冲击。
羯国的骑兵队伍也不例外,尽管将主石闵可以说是目下羯国数一数二的沙场悍将,但是在面对这样强大的武装冲击的时候,也唯有败退一途。
“可惜,若是黑骑龙骧仍存”
败退途中,石闵脑海中忍不住便泛起这样一个念头,旋即脸上的苦涩便更加浓郁。
黑骑龙骧军乃是羯国倾尽举国之力打造的一支精锐劲旅,战斗力之强可谓冠绝诸军之上,早年成军之际,石闵也曾动念加入其中,哪怕不能执掌这样一支强军,单单在其中担任一名兵长,对于他这样武力强悍的战将而言也是十足的荣幸。
可就是这样一支举国上下寄予厚望的强军,却在去年的战争中一战尽没于河南,至于建军之初所设想种种宏图也都尽数化作泡影。之后羯国更是元气大伤,最起码在可见的未来之内,已经没有力量再组建一支新的重骑部队。
因是在看到晋军的重骑投入战场后,石闵心中更是不乏失落,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若是他麾下能有这样一支强军,哪怕仅仅只是两三百人的规模,于自身实力而言,都是一种质的提升,以其勇冠诸军的悍力,再加上这样一支重骑小队的配合,无论何等强大的敌人,他都敢与之一战
但这终究是不可能实现的妄想,晋军重骑虽只五百之数,可一旦冲锋起来,却有地陷雷鸣之壮大声势。战场上的羯军游骑们,也只能凭借重骑较之轻骑远逊的机动力,才能躲开正面的冲撞,避免粉身碎骨的下场。
有了战场王者的重骑进入战场,无论之前战况如何,王师则掀起了全面的反攻。两军营垒距离本就不算遥远,五百重骑直抵羯军营垒,气势仍然位于巅峰,他们冲溃了羯军于营门正面的集结战阵,后方的刀盾、弓弩近乎无阻的杀入营垒之中,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夺下了羯军的这处营地。
羯军的营地本就是临时搭建,本身也并不处于形胜要害之地,主力的游骑被死死克制之后,营中留守那千数步卒便再也没有了招架之力。
特别是在看到将主石闵率领着骑兵队伍直向更远的后方流窜而去,分明是完全放弃了他们,因是在营门告破的第一瞬间,营垒中的羯军便发生了溃逃。
五百重骑集结于战场侧翼静默警戒,主攻的刀盾战卒冲入羯军营垒后,轻骑部伍再次集结起来,开始围绕着这处营地剿杀那些营垒之中溃逃的羯卒。
石闵率领游骑撤出战场数里之外,才缓缓降下了速度,眼见到后方营垒被晋军彻底攻占,每一个人脸上都闪现出如丧考妣的悲愤之色,至于主将石闵更是满嘴的苦涩。
他自己都是险之又险、见机得早,抽身而退,才避免了被晋军重骑围杀于营阵前的下场,眼下仍是心有余悸,更没有了转头再战的勇气。
虽然还不清楚刚才所见那名晋军主将的身份,但随着其人到来,晋军居然连精锐的重骑都加入到战场中,也可以想见对方的身份较之自己想象中还要更显赫重要得多,或许就是在去年冀南战场威名大振的南国沈牧都有可能。
两国交战日频,南国行台一些重要的将领自然也多为羯国所知。在众多南国战将之中,于羯国内部名声最响亮的便是谢艾、沈牧、沈云等人。
谢艾自不必说,其人虽然只是一个乏甚阵战之能的儒将,但从早年的中原大战之后便坐镇枋头,长年以来都是扎在羯国心头的一根利刺,使人闻听其名都觉寝食不安。
而羯国的这些宿将们,一方面羡慕麻秋有独当方面、手握重兵的权柄,其实也不乏庆幸,有了麻秋挡在最前面,他们可以不必直接面对谢艾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
至于南国幼狮沈云及其麾下奋武军,也可以说是压在羯国众将心头的一个可怕梦魇,且不说举国上下寄予厚望的黑旗龙骧军便覆灭其手,去年以微弱之众攻破襄国,也是羯国国势崩溃如此迅猛的最直接原因。
而在五月开始的大战中,沈云及其麾下奋武军更是活跃在冀中战场各处,可谓逢战必胜,凡有迎战之羯军,能够溃败逃离战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绝对是一支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劲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