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外一个简陋码头等待。
时间悄然流逝,细雨停了又下起来,沈哲子身上的蓑衣都吸饱了水分变得沉甸甸起来,然而却迟迟不被放行。
船上的陶弘脸色渐渐变得尴尬起来,一再对沈哲子解释道:“大父近来军务繁忙,身抱小恙,绝非刻意冷待将军。”
沈哲子笑着摆摆手表示不介意,他明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陶侃即便对他有不满或不屑,或是召见训斥几句,或是直接屏退不见。凭其如今的威望和地位,绝不至于将自己冷落在此,那样也太有失气量了。看这架势应该还是底下军士不忿,施加阻挠。
就这样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就连陶弘都变得愤慨起来,对方这样冷落,不只是给沈哲子难堪,更是完全不顾他的面子。他从船上站起来,刚待要跨过营栅去找人理论,可是很快营栅便徐徐被打开,一艘小船从营内驶出,上面站了大约有十几名兵士,船头上则站着一名半甲中年将领。
看这架势,沈哲子便明白对方肯定一早就等在营栅之内,就是要等到自己已经不耐烦的时候才出面,大概是为了让自己充分领略一下荆州方镇之首的傲气。
“末将陈林,征西府行营军司,奉命恭请沈驸马入营。”
那中年将领态度倒是客气,没有多少倨傲。
只是在听到他这军职后,沈哲子眉梢扬了扬,而陶弘脸色则直接拉了下来。
军司便是军师,入晋后因避景帝司马师讳而改之,晋制虽然多承魏制,但随着时过境迁,许多职事都发生了变化,军司改名之后职权也是一落千丈,不只不再单独领军,也不再是高级谋士专属,反而渐渐转化成管理民夫庶务之类的行营辅官,地位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沈哲子这个都督虽然水,但本身的驸马都尉已经是两千石荣衔,假节也是节可是荆州军居然只派了一个伙夫头子前来迎接,这就太侮辱人了
然而对方的侮辱却还不至于此,在递还符印之后,那个陈军司又说道:“军中禁令森严,不许舟船乱入横行,请驸马移驾此舟。”
沈哲子听到这话后,终于忍不住冷笑起来,对方那船本就不大,又乘坐了十数名兵众,让自己移步过去,分明是要让自己单身入营,不准带上随员亲卫
“回城”
沈哲子不再去看那陈军司,当即便转身吩咐船夫道。然而对方船上却突然探出钩索,钩住了沈哲子所乘之船的船舷,摆明是不放他走,那陈军司在船上沉声道:“郎君过营不入,莫非是为窥探营防”这会儿头衔都不称,分明是在质疑沈哲子的身份要动武。
“放肆使君军务繁忙,拨冗来见大都督,却被吏卒困于营外经久。眼下要归城处理军务,谁敢阻拦”
陶弘这会儿也忍耐不住,蓦地起身抽出佩刀站在那钩索竹竿上,已是怒不可遏。
对方见状,那十几名兵士已经各自举起兵刃,一副要用强的架势。
沈哲子见状后不免一叹,他虽然早知此行不会愉快,但是对于荆州军的复杂态势还是认识太浅。对方敢于这么为难自己,若说没有人撑腰,谁会相信
这么想着,他抬手引弓搭弦一箭射出,正中那陈军司大腿。对方未料到沈哲子竟然这么大胆,营前就敢放箭,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无暇躲避,惨叫一声当即便滚落下船
“开船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随着沈哲子放箭,船上几名亲卫纷纷跃起,将沈哲子团团保卫起来,各持弓矢连续射在水面上,阻止对方靠近。而此时,营栅后已经响起惊呼喝骂声,数艘舟船脱弦之箭般驶出:“不要放走了他”
第368章0366荆州乱麻修
江面上,一艘轻舟在船上疾驰,后方数艘舟船在后方紧追不舍,两侧还有舟船在加速绕行拦阻,同时又有船上诸多军士往前方那船上抛扔钩索,拖曳阻拦。
沈哲子站在船头,不断往后方抛射着箭矢,他本就没有百发百中的精妙箭术,这会儿突发状况太过猝然,更没办法去避轻就重,偶尔一两箭直接贯穿追兵要害,中箭者立时毙命,这都无可避免。
这会儿他才感觉到荆州军不愧是强军,大概对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硬气,非但没有入彀,反而悍然发动反击。但尽管事发猝然,营地中仍然能在最短时间内聚集起十数艘舟船来追击自己,这份应变反应之敏捷,是新成军不久的东扬军所不具备的。东扬军虽然兵员素质高,装备精良,但在真正战斗中,也只能靠财大气粗去碾压对手,这样纯熟灵活的战术战法还是稍逊。
这些追击的兵众明显是有顾忌,虽然人多势众,但却并不敢用弓弩远程攻击,应该是怕误伤到沈哲子。可见他们所接受的命令是可以羞辱自己,但是不能真正见血伤了人命。否则凭沈哲子身边加上船夫在内统共十多人,哪能逃窜出这么远的距离。
不过明白了对方的忌惮后,沈哲子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反击再不留手,闹得越大陶侃才知道的越快,反正怎么讲错都不在自己。而且由这阴谋中,沈哲子能够感觉到很浓烈的台城中那种阴柔风格。
假使自己不敢于反击,乖乖跟着那个陈军司入营,那么不用想,迎接自己的肯定是一连串超越人底线的羞辱。届时自己孤身一人在荆州军营中,将更加无力反击。但是背后那些人想不到,在面对荆州军数万人的庞大营垒前,自己居然还敢于直接用强反击。大概这会儿那些为谋者自己都已经后悔不迭了吧。
陶弘站在沈哲子身侧,一边挥舞着佩刀一边大声咆哮喝骂那些追兵,他这会儿已经羞于再提及自己的身份。陶侃的嫡孙居然在荆州军营垒之外遭到荆州军的追击,往小了说这是家丑,往大了说时人不免要怀疑陶侃究竟有没有能力管束住荆州军
在这一追一逃中,单单被沈哲子亲手射翻落水的荆州军兵士便有十数人,再加上他身边几名亲卫出手,江面上便浮起一片在水面上扑腾的荆州军。可是在行出数里后,沈哲子的船还是被追兵们团团围住,单单钩索便几乎已经将船舷给淹没。
眼见已经避无可避,沈哲子倒也干脆,直接将弓弩、箭壶乃至于佩剑尽数抛入江中,同时吩咐随员们快速弃械。眼下再作抵抗已经没有必要,而且风波已经闹得足够大,如果陶侃还不知道或者说故作不知,那么就连沈哲子都要怀疑陶侃还够不够资格担任荆州刺史了。
荆州军这会儿早已经打出了火气,尤其眼看着同袍们一个个被射翻落江,可是他们却不敢真动手反击伤害到对方,这对于刚刚获得大胜正值心高气傲的荆州军而言,简直就是难以忍受之屈辱
小船终于被困住,不乏有荆州军想要冲上去报仇,他们不敢害了那位驸马,可是对方身边的几名亲卫却一定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