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眯了凤目。
会江湖上见所未见的缩骨、会做这种大楚能工巧匠都做不出的洗衣桶、会知道天下无人知晓的秘密皇帝有夜游之症
一整套教完,弦音说得口干舌燥,便让大家自己试试看。
众人都跃跃欲试、争先恐后,弦音就干脆交给了管深和佩丫。
一个回头,看到卞惊寒站在厢房门口的走廊上远远地望着他们这边,她眉眼一弯,拔腿朝他跑了过去。
见她朝他这边跑,卞惊寒转身进了屋。
弦音直接跑进屋内,气喘吁吁:“王爷王爷看到那个洗衣的东西没”
卞惊寒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提壶倒了一杯水,长指碰了碰杯壁确认了一下水温,递给她,声音也跟他的眸光一样凉:“看到了,所以,现在是要过来跟本王请赏吗跑得那般快”
弦音怔了怔,不意他是这种表现。
还以为洗衣的那东东成功使用,他会高兴呢。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她要请赏而不悦呢,还是因为她跑得那般快而不悦
此刻却也顾不上,口渴得厉害,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仰脖就“咕噜咕噜”一口气将里面的水喝光。
喝完又非常顺手地将空杯子还给他的时候才惊觉过来,艾玛,刚刚是他给她倒的水
艾玛,艾玛,她惊悚了。
他堂堂一个王爷,她一个下人,他倒水给她喝然后,她也喝得理所当然甚至喝完还让他放空杯子
这这
弦音一下子有些受不住。
反观男人,似是并未觉有何不妥,无任何反应,她便连忙回到最初的话题。
“是啊,王爷不是说,会有奖赏的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道王爷现在想反悔”
男人反手将空杯盏放在桌上,“本王说出去的话自是不会反悔。”
“那最好,拿来吧。”弦音笑容璀璨地伸出小手。
被男人扬手“啪”一下打在小手心。
“啊”弦音呼痛,将手收回。
瞪着他。
男人轻嗤:“你以为奖赏什么”
“不是银子吗”弦音疑惑。
“你满脑子就知道银子。”
弦音鼓鼓嘴,表示很无辜。
所谓以资鼓励,以资鼓励,难道不应该是银子吗
“你不是不爱看账簿吗其实账簿你也看得不少了,今日本王便赏你不看,并准你去那些商铺和作坊走走,切身了解了解、感受感受,这比你坐在家里看账簿学得更快。”
弦音汗。
她没听错吧
这样也算是奖赏
还未等她做出回应,男人已掏出自己的腰牌递给她:“带上它,若有什么问题要问,或者有什么要吩咐那些人,他们不配合的,你就亮出本王的腰牌。”
弦音垂眸,上好的和田玉腰牌入眼,她长睫颤了颤。
这是她第二次见这腰牌。
第一次是在午国夜市看胡家双面绣的时候,当时她是吕言意,为了带她进去,他不惜亮出腰牌暴露自己三王爷的身份。
此次,她却是聂弦音。
腰牌是什么腰牌是身份,腰牌代表的就是他这个人,如此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以今日为这个女人用,明日给那个女人用
没有接,她看向他。
“怎么不愿意那行,那便继续看账簿。”
说完,男人作势就要将玉收回去,弦音连忙伸手接了过来:“谁说不愿意我愿意得很。”
拿着他的腰牌,想必那些商铺和作坊的,都会将她奉为上宾。
既可以出去闲逛,还可以装一回逼,如此美事,她何乐而不为
“要不要管深陪你一起”男人将一张写着商铺和作坊地址的纸递给她。
弦音接过,扬手:“免了既然得深入了解,就得微服私访,管家大人肯定大家都认识,带着他一起,我铁定看不到什么真相,也铁定什么都学不到。”
男人挑挑眉尖,被她的那句“微服私访”和人还未去,就已经嘚瑟上的小样愉悦到了。
“好,那你一人行吗”
“很行。”弦音潇洒地挥挥手,转身出门。
2第451章1更求月票
院子的井边,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要试试洗衣,管深便让大家排队依次来,一个抬眸,看到弦音蹦蹦跳跳地出了云随院。
他又下意识地转眸看向卞惊寒的厢房,看到卞惊寒就站在房门口,目送着那个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就在他刚准备将视线收回的时候,蓦地看到卞惊寒脚尖一点,身轻如燕上了房檐,然后墨影一晃,几个纵跃就不见了人。
什么情况
管深怔了怔。
跟踪
出了三王府,弦音掏出卞惊寒给她的那张他名下的所有商铺和作坊的地址。
尼玛,真是多啊,密密麻麻一张纸。
她研究了一番,自是决定从最近的开始,如此一来,她也不用回去找管深派马车,步行即可。
离三王府不远,就有家成衣作坊。
她看过这家作坊的账簿,规模还不小,不仅供应三王府名下的几个成衣商铺的铺货,还承接定做,比如批量定做家丁服、婢女服等,也定做单件高档服饰。
没多时,弦音就找到了。
可刚准备进门就被人拦了,见她小毛孩一个,既不可能是订货的,也不会是来取货的,说了句“闲人免进”就要赶人。
弦音只得亮出卞惊寒的腰牌,说自己是奉命前来看看。
见她只是一个孩子,对方甚至怀疑腰牌是假的,将腰牌接过去看了半天,又见她身上穿的便是出在他们这个作坊的三王府的婢女服,这才信了。
瞬间就换了一副嘴脸,毕恭毕敬将她迎进去,还说让她稍后,自己去通报坊主,被她阻止了。
她说自己只是前来视察一番,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人,她也不要任何人带,就自己随便看看,对方只得作罢。
规模果然大,院子里送货进货的马车都好多辆,库房也是多个,布房、半衣房、成衣房、待出库房、工具房,分得很清楚。
作坊的工人也不少,都在一间特别大特别亮的大堂屋里做衣服,每人一桌,桌上一竹筛子,筛子里放着各种针线剪刀顶针,穿针引线,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她在窗外往里看的时候,站在裁剪区的两个主事模样的男人正在争执着什么。
“已经是夏日,马上就是盛夏,天气炎热,这种细而贴身的袖子不合理,这布料不同于别的布料,会很闷热。”
“那你说要做成什么样的袖子,广袖可这布料的垂坠感不好,偏硬,做成广袖很难看,只有这种细袖好看,嫌热的话,可以挽起来。”
“你也说,这料子硬,布硬的话,挽起来好看吗再说,挽起后再放下来,褶皱痕迹会特别特别明显,这些你有没有想过”
“那你说要做成什么样的袖子”
“你们说来说去,其实不是袖子的问题,而是布料的问题,既然这种布料做广袖不好看,做细袖又太热,那就换个布料做袖子啊”
就在两人面红耳赤争论不休的时候,一道脆生生的女声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