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
几时听到过这个男人说这种话
从来从来没有过。
就算这个女人舍身救过他,他的那种性子,那种高高在上、清冷孤傲、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可事实就是他说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让大家更意外的,还在后面。
他又坐在那里,微微扬目看着弦音,说了第二句话:“本王中毒是中毒,难道你中毒就不是中毒你做什么要那么傻”
弦音眼帘颤了颤。
心底又汗了汗。
要不要这样啊
要不要让她这样措手不及啊
而且,自称本王是什么鬼啊不打算隐瞒身份了吗枉大家三爷上三爷下的啊。
弦音下意识地看向厉神医,厉神医在倒手中瓷瓶里的药,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似是对他们的事根本不关心。
“我咳咳”弦音不自然地清清嗓子,一时间心里兵荒马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忽的想起,尼玛,明明自己是有备而来的,怎么的就变成自己被人问得哑口无言了
遂腰杆一挺,眉眼一弯,朝卞惊寒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王爷言重了言重了,王爷救过我性命,我不过知恩图报而已,王爷不必放心上,完全不必放心上。”
弦音发现,自己说完,卞惊寒的脸顿时就冷了几分。
弦音不解,尼玛,自己这样的反应有哪里不对吗难道也要像某女一样,顺着他的话去矫情、去造作、去邀功、去饱含深情地说“不,我并不觉得自己傻,为了王爷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那她还真不是那一款。
还未做出反应,李襄韵忽然上前一步笑着出了声:“吕姑娘可知道,为了帮吕姑娘,我今日可真真成了罪人呢”
弦音一怔,又来
挑挑眉:“哦”
“嗯,”李襄韵轻叹:“那日我猜出是吕姑娘所为,也猜出吕姑娘不想让大家知道,而且我想,吕姑娘如此所为一定是有吕姑娘的原因,所以,我才帮吕姑娘隐瞒,骗大家说是神医解的毒,本是出于好心,没想到今日不仅碰到了神医,吕姑娘也出现了,你说,我我这我这岂不是成了大骗子”
“原来是这样,”弦音点点头,然后十分恳切地说道:“那真是多谢李姑娘了,多亏李姑娘能猜会算,哪怕双目失明、哪怕不在现场,都能猜算得如此准确,还那般舍己为人,我还一直担心若我死了王爷会有什么心里负担呢,幸好李姑娘将解毒这件事揽了过去,没事没事,大家不会觉得李姑娘是大骗子的,就算觉得,也只会觉得我非要让李姑娘成为大骗子的,罪人是我才对。对了,李姑娘如此会猜,正好神医不是还没查到王爷病因吗李姑娘且猜猜看,王爷到底是为何身体不适啊”
2第410章代价太大1更
李襄韵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一张脸更是白到透底。
她想过这个女人会不卖她面子,甚至可能会言语上让她下不了台,因为以前,这个女人就没有跟她客气过,何况今时今日,但是,那都是私底下,或者说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最多也就是管深在的时候。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特别是当着卞惊寒的面,这个女人还会言语如此惊人。
竟然竟然让她去猜猜卞惊寒是为何身体不舒服
不仅李襄韵,薛富和管深亦是震惊到不行。
他们震惊的,不仅仅是这个女人的“什么都敢说”,他们更震惊的是,两个女人的对话里所说明的意思。
李襄韵说,猜出救他们王爷是吕言意所为,也猜出吕言意不想让大家知道,而且她想,吕言意如此所为一定是有吕言意的道理,所以,她才帮吕言意隐瞒。
猜出、猜出、她想
所以,从头至尾,都是她一个人的猜测,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从吕言意的话里也不难看出,李襄韵所为,她毫不知情。
没有跟李襄韵共享秘密,也没有李襄韵先前所说的“非要”,一切也都是李襄韵见事情败露后脱卸责任的说辞。
他们太意外了,真的,特别是管深,特别特别意外。
在他的眼里,李襄韵又怎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她虽只是一个奶娘的女儿,可因为她母亲的缘故,又自小跟卞惊寒和卞鸾以及不少王爷公主们熟识,得大家另眼相看,身份并不轻,也养成了几分清高的性子,何况,如今还手握拥寒门,她又何至于会做出如此低级之事
这般想的,还有李襄韵自己。
她当日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做出这种让自己被动的事
想她李襄韵何时这般难堪过,竟被这样一个女人搞得无地自容。
她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哪里好了,论长相,这个女人一脸红斑,几乎等同于毁容,整日还得以轻纱掩面,论身份,这个女人也不知是从何处冒出,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在江湖上漂泊,也定然没有什么好的身世去,而她,是拥寒门门主啊。
但是,那个男人似乎看不到这一切。
“吕言意,能再见到你,真好”
“本王中毒是中毒,难道你中毒就不是中毒你做什么要那么傻”
或许这样的话,从别的男人口中说出,并没有什么,但是,她却是清楚得很,这样的话,从卞惊寒的口中出来有多难。
他几时对她说过这种情话
从来没有过。
也就是到此时,她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个男人为何要来此地,为何要来寻厉神医
原来,都是为了面前的这个女人。
他知道是这个女人救了他,他知道这个女人中了裂迟,他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会来寻厉神医,他知道一切。
他早就知道一切。
那她还在这里各种编说辞,各种自圆其说,各种
想想都觉得丢人。
难怪,她说什么,他都不做声,没有疑问,没有探究,没有任何反应,就连管深都困惑颇多,问她这问她那,而他是当事人,却完全局外人一样,就听着她随便说,或者,压根就没听她怎么说。
是等着她谎言被拆颜面扫地的这一刻吗
还是说随她自生自灭,随她说什么,他都不在乎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最初的时候,他直接拆穿她,在她说,是她找的厉神医过来救的他的时候,他就拆穿她,也好过今日这般山穷水尽。
太狠了
她一心一意为他,难道他就不曾考虑过一丝一毫她的颜面
他就没有想过,她会出丑、她会丢脸、她会抬不起头吗
微微弯了弯唇角,她没做声。
她无颜以对,也无言以对。
她能如何回答这个女人
再各种找说辞,各种狡辩或者斥责这个女人言语过分、跟她吵起来
没有用,都没用的。
前者,只会让自己更加难看,而后者,那个男人也定然不会帮自己。
何必
怪只怪自己当日一时情迷心窍,现在想想,只剩懊悔。
像卞惊寒这种男人,连将拥寒门的令牌给他,他都不为所动的人,就算真的是她去找的神医救的他,又能如何
最多也就是一个心存感激罢了。
为了这份感激她撒了这般一个大谎,代价太大、太不应该了。
见李襄韵面薄如纸、浑身薄颤、一声不吭,弦音也没有再咄咄逼人,反正,真相昭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卞惊寒的身体。
转眸看向厉神医:“神医,王爷到底怎么了”
“我这不正在看吗”厉神医瞪了她一眼:还求我不要将你推出去,自己变身变得那叫一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