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红夷大炮反倒是先开了一炮,不过打空了,炮弹越过“山东”号的甲板上空,划出一道弧线坠入海中。郑家的炮手开炮都是凭借经验,蒙中一个算一个,也没有测距瞄准一说。
相反,两艘永乐级上的轰击炮正在紧张地修正射击参数,每门炮多达1o人的炮組成员各司其职,有人抬起炮弹从炮口轻轻放入,有人根据炮身镌刻的距离和角度表格推算自己应该把炮口调整到何种角度,有人举起了火把,随时准备点燃导火索。身后的火炮长为他们加油鼓劲:“记住,要胆大心细,按照之前操练的要领一步一步来,争取一炮命中,不要让将军失望”
在对面的红夷大炮开了第二炮并侥幸打中了“山东”号的船舱后,轰击炮终于准备开炮了。
“轰”,一声远远过红夷大炮的巨响,“广东”号率先开了第一炮。一枚硕大无比的炮弹准确地命中中间的一艘三桅炮船,砸破一个大洞,钻进了船体。
一两秒之后,延时信管触了炮弹的爆炸,“嘭”的一声闷响,52斤的炮弹在船舱内爆炸了,中式帆船独特的水密隔舱设计,其密闭的空间让爆炸的威力被放大了,爆炸产生的动能一层层传递开来,最后破茧而出,掀开了甲板、侧面船壳,水手们都被抛到了半空,伴随着破碎的木屑和断裂的木板。
郑家的脑都在旁边一条三桅炮船上,目睹了眼前这一幕,各个目瞪口呆,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巨大的开花弹,而且用于海战
紧接着,两艘永乐级侧面其余三门轰击炮也几乎同时开火,都瞄准了中间那艘可怜的三桅炮船,看样子是秉着“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理念,要么不打,要打就打沉为止。
中间的船倒了血霉,三爆炸弹再度在船体内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几乎让船从中断为两截,在第一次爆炸中幸存的水手不是被抛下海,就是被震得七窍流血而死。看似坚不可摧的三桅炮船在一轮炮击下就报销了。
郑芝莞等人魂飞天外,这样的天雷地火打过来,跑都没处跑,全船人炸死了事。无需商量通气,他们的思想和行动高度统一,几个堂兄弟也不跟郑芝龙啰嗦,扛起他就跑,在靠近6地的那一侧放下小舢板,跳了上去。此时此刻,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面子问题在这样恐怖的爆炸面前都是浮云。
小舢板刚划出十几米远,闷雷一般的炮声再度响起,身后的这艘座船被几枚炮弹先后命中,气浪冲破了船壳,裹挟着碎木和残缺的肢体迸出来,差点掀翻了小舢板。船上的人大骇,有船桨的用船桨,空手的手脚并用,拼命划水,避免被殃及池鱼。
仅仅四门炮,两轮炮击过后,就解决了战斗。三艘高大的三桅战船一艘被从中解体,另两艘主体结构被破坏,半截船身浸泡在海水中,随时可能沉没。
郑家逃跑的小舢板借助大船的遮掩,很快就跑远了,而琼州营的视线被遮挡,并没有现郑家大龙头被“裹挟”着逃跑了。
眼看最后的抵抗也被摧毁,威廉请示:“将军,是否打扫战场,核实郑一官是否死亡”
夏天南皱眉道:“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呆在这船上,我们也没有时间慢慢清点。不管郑一官是否死在海上,都按照原定作战计划执行:海军掩护,6军登6作战”
生在中左所出海口的这场海战就这样降下了帷幕,郑芝龙东亚海洋霸主的宝座还没坐热,就被虎视眈眈的琼州营拉了下来。双方基本是主力尽出,琼州营由3o艘不同级别的战舰组成的混合舰队,干净利落地击败了近两百条船的郑芝龙集团,郑芝龙手下的三桅炮船、大青头、运兵福船损失殆尽,近万兵力不是战死,就是在海上喂了鱼,逃回来的寥寥无几,其海上的势力被彻底摧毁了。
海战落幕并不意味着战争结束,早已摩拳擦掌的6军兵分两路,分别赶赴中左所城和安平镇,杀气腾腾地直奔目标而去。
郑芝龙海战一败涂地,自然不可能还有能力阻止琼州营。在主力舰队的掩护下,庞大的运输船队鱼贯而入,进入了几乎不设防的港口,准备抢滩登6。
经过多年苦心经营,中左所港基本上成了郑家的私港,无论是码头的苦力还是岸上的商贾都和郑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耳听港外海面炮声隆隆,眼看零星的郑家水手狼狈逃回,整个港口都陷入了慌乱。
第五百一十七章退守中左所城
当初郑芝龙多次进攻月港,焚毁街区,掳走船只,目的就是为了迫使海商们将贸易转移到中左所进行。这个岛虽不甚大,但是受外贸商业繁盛的恩惠,经济颇为繁荣。中左所城外形成了很大的一片商业区。
郑家在这里的码头、货栈沿着码头排开,货物堆积如山。此时的码头上还停泊着不少贸易商船,有郑家麾下的。也有只是到此地贸易的商人的。听闻贼人袭来,从商人到水手,一个个失魂落魄,有人眼见自己的船货不保。不由得捶胸顿足。嚎啕大哭,码头上顿时哭声震天。
此时,中左所城内也已经乱成一团,殷实人家都在扶老携幼,大包小包的出城,准备躲入山里,而城外的穷苦百姓。却又在往城里涌来,希望在城墙的保护下躲过这场兵灾。
一时间所城的城门口已经挤成了一团。出城的进城的,都使足了力气互相推搡,老弱妇孺被推倒的,踩伤的,乃至被活活踩踏而死。留守城门的郑家军士们手足无措,只能一个劲的大声吆喝,却无济于事。
所城中心的原千户所的衙署大堂,现在是郑芝龙的议事厅。郑芝龙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稍许找回了一些安全感,脸色比起之前要好了一些。虽然刚才几名兄弟和族人的举动很是无礼,但是郑芝龙知道,如果不立即逃走,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说起来还是他们救了自己一命。
大厅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即使在李魁奇拉走郑芝龙的大多数部下,郑芝龙一度落得只有“兵三百”这样的窘境之下,郑家的这些族人还是相信自己的大哥能够力挽狂澜,重整旗鼓。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那种自信,海战的惨败让每个人都意识到自己的对手有多恐怖。
“大伙别一个个像死了老子娘一样,”郑芝龙强打精神,开口打破了议事厅内的沉寂,“琼州营可就在外面的海面上,离所城也就是一阵风的距离了,说说怎么办吧”
“中左所乃是泉州锁钥,若是失守,则泉、漳危如累卵,在巡抚面前必无法交代。”郑芝莞看到残存的郑氏族人都没有了作战的勇气,因而咳嗽了一声说道。
“如今水师全军覆没,三爷战死、联大哥下落不明,没了船,如何再与琼州营战咱们自身都难保了,还管他什么鸟巡抚”郑彩提出了异议,“依小弟看来,不如趁琼州营尚未登岸,派人前去交涉,说服其退兵大家好歹都是朝廷的人马,攻打千户所城,形同造反,谅他们也不敢造次。”
“退兵”郑芝豹冷笑一声,“琼州营摆出这么大阵仗,把咱们的家底都抄了,难道被你几句话就能吓回去要是他们怕这个造反的帽子,当初还能打到广州去”
郑彩一窘:“要不许之以利”
郑芝龙摇了摇头:“我不说大家也清楚,若是为了几个小钱,琼州营怎么可能花这么大力气往死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