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董明珰来临高,是来禀报钱庄相关事宜的。按照夏天南的吩咐,她关闭了广东各地的分号,裁撤了不少人,只留下了总号和部分忠心耿耿、精明能干的掌柜和伙计。钱庄的主要业务异地汇兑银两、熔铸银钱等等都暂时停了。没有了收入,掌柜、伙计的工钱却不能不发,钱庄现在是吃老本,这样的境况不能持续太长时间,必须要向夏天南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过夏天南今日没空,谢文君便怂恿董明珰母女去街上逛逛谢文君头脑再怎么聪慧、性子再怎么高冷,总还是花样年华的少女,这个年纪的女子喜欢的事物她照样也喜欢。董明珰本没有多少心思逛街,但是既来之则安之,钱庄的事再急也不差这一天,便随谢文君上了街。
原本以为琼州这样偏远的小州府应该是破烂不堪才对,没想到走上临高的街头,呈现在谢文君、董明珰等人面前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几人看着宽阔平整的水泥路面、两旁高耸的楼房、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一时间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先看哪儿了。董明珰喃喃道:“这还是大明的县城吗怎么这些楼房都这么高,三层、四层居然还有五层的”竹筋混凝土结构的砖房最高也只能建到五层,再高就不安全了,不过足以震撼这些看惯了青瓦平房的女流之辈。
江姨娘虽然是做娘的人了,可是心思单纯如少女,她在地上用力跺了跺脚,欣喜地对女儿说:“女儿,你看,这石头地面平整结实,比广州城里的青条石路面还好呢”
谢文君仔细观察了一下,摇摇头说:“江姨娘,这恐怕不是石头石头哪有这样整块的,一条路上毫无缝隙”
江姨娘挽着女儿的手,笑着回答:“不管是不是石头,这路面好看、好走就行,免得明珰给我新做的绣花鞋弄脏了”广州城内的主要街道虽然是青石铺就,也算平整,但是总有年久失修松动的地方,下雨之后,一不小心踩到了,石板翘起,溅出的泥水就会弄脏鞋袜衣裙。
董明珰爱怜地看着母亲,江姨娘还以幸福的一笑。一旁的谢文君看到了,不禁莞尔一笑:这对母女也是有趣,当娘的三十好几了还是一颗娇憨少女心,单纯无心机,做女儿的年少老成,颇有城府,平日里竟然是女儿照顾母亲更多一些。
三人走到一处人头涌动的地方,好奇地驻足观看,只见前方有一座占地极宽的建筑,四面开门,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更像个大棚子,高耸的梁柱支撑起屋顶,为人遮风挡雨。
这里面人群川流不息,熙熙攘攘,进去的人大多空手,出来的人却多数提着大包小包,像是刚买了东西。董明珰抬头看了看大门上的牌匾,小声念道:“临高大市场。”
第四百二十一章临高大市场
这个市场是新城建好之后才建的,灵感来自于旧时空的农贸市场。明朝虽然也有露天的交易场所,但都是自发形成,没有统一的规划和管理,不仅分散,而且破坏周围的卫生环境。临高大市场建好后,不管是菜农、货郎还是卖山货的黎人,都一股脑被拉了进来,规定所有人只能在市场内做生意,不准在市场外随意摆摊占地,违者由衙门抓去打板子。
在衙门的威逼下,做小买卖的都进驻了市场。原本他们都以为是衙门想着法子搜刮民脂民膏,可是几个月下来,发现收入比往常走街串巷更稳定,而且不用日晒雨淋,才知道这市场是给自己的福利。等尝到甜头之后,轰都轰不走了。
卖货的小贩和消费的百姓都习惯了这个大市场之后,市场的管理人员初期由衙役兼任,后来专门聘请了管理员就粘贴告示,说要收管理费。
市场内部分成固定摊位和游动摊位两种,收费也不同。固定摊位就和旧时空一样,砖石水泥砌就的长条形台面,费用为每月500文;游动摊位就是在空地席地而坐,每天谁先来占到就算谁的,费用为每月100文。
本来这些小贩对收费是抵触的大明朝都几百年了,从太祖爷起,就没收过他们这些小贩的税,更别说什么管理费了,虽然也会遭遇青皮无赖或者官府衙役、帮闲的敲诈,但也不是每天都这么倒霉,总好过这样固定的收费可是经历过数次在市场外的流动摆摊设点被衙役无情地收缴货担、货物之后,小贩们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回到了市场。
等缴纳了管理费之后,他们发现其实这笔钱也算物有所值:不仅免去日晒雨淋之苦,而且青皮无赖从不敢踏进市场一步,衙役们不仅不会敲诈,还会帮助维持秩序,比起以往提心吊胆的日子要强多了。越来越多的小贩慕名而来,市场愈发繁荣热闹。
谢文君三人怀着好奇心进入了市场。虽然市场中弥漫着海鲜的腥味、鸡鸭的粪臭,让人很难适应,但三人还是被市场内的热闹所吸引。董明珰两眼放光:“这个市场的主意挺不错,要是在广州城内也建个这样的市场,向小贩收些银钱,算是稳赚不赔。虽然每日银钱可能不太多,但是胜在稳定,细水长流。”
谢文君刚想嗤笑这位手帕交钻进了钱眼里,旁边一个年轻女子闻言笑出了声,开口说道:“你以为这个市场有这么简单光应付衙门和青皮流氓就够你喝一壶的。”
三人齐齐转头,发现一名中年女子和一名年轻女子站在她们身后,说话的正是年轻的女子,瞧着打扮不似汉人,倒像是少数民族的服饰,不过两人看上去都非常精明干练。
董明珰毕竟年轻,当下有些不服气地反问:“这个市场开得不是挺好吗,怎么就断定我就开不了呢”
这下连那名看起来更老成持重的中年女子也笑了起来,她笑吟吟地说:“姑娘,你可知道这个市场是何人所开”
董明珰一怔,正想说我如何得知,身旁的谢文君皱眉道:“莫非这个市场背后的靠山是琼州营”
年轻女子点点头:“正是。这位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若不是我家夏老爷,这个市场又如何开得起来平日里衙门三天两头来转悠,不给孝敬就甭想开张,衙门的差人走后,地方的青皮无赖又要上门打秋风,美名其曰保护费得罪他们比的罪衙门还麻烦,每日几个人轮番找你的麻烦,你一单生意都别想做”
董明珰虽然在钱庄积累了一些做生意的经验,但是很少涉足这些市井之间的小买卖,财大气粗、关系过硬的宏图钱庄又岂是这些小摊小贩能比拟的这些做小生意的潜规则,她从未听说过。
年轻女子继续说:“刚才这位姑娘异想天开想要在广州城内开市场,不把衙门和市井无赖打点好,我担保你的市场开不了三天就要关门大吉。”
董明珰默然,无言以对。莫说打点衙门、应付市井无赖,就说自家便宜“义父”高宏图留下的钱庄,没有夏天南撑腰,她连总号的门都进不去。
谢文君忍不住反驳:“难道琼州营就能打点好左右只是一介武夫,衙门不给他这个面子又如何”
听了她话中的贬斥,中年女子还好,年轻女子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姑娘是外地来的吧难怪这般没见识。你可知道我家老爷的话在临高,甚至整个琼州府,都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小小的县衙又算得了什么”
谢文君闻言有些意外,也不太相信,她冷冷道:“信口开河,我才不信。你一口一个你家老爷,难不成是夏天南的妻妾要不怎么会这般维护他”
年轻女子脸涨红了,瞪着眼睛大声说:“你这汉人女子说话怎么难听我叫符南英,可不是夏老爷的女人,我阿哥姓林,是夏老爷的兄弟。”原来这年轻女子正是新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