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南笑了笑,拱手说道:“王大人心系百姓,愿舍身成仁,夏某佩服之至。既然如此,我也并非言而无信之人。送出十万两白银,答应我所有的条件,我即刻撤出广州,何将军的部队,我也放他回广东。”
他又何尝不知道王尊德的官位岌岌可危,就算今日不逼其表态,两广总督迟早易主,这番做作,无非是保全文人的名节,成就其牺牲自己保全百姓的美名罢了。官位没有了,名声刷上去了,将来理论上还有起复的机会。不过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没有必要逼人太甚,拆穿这个小小的心机了,留下一线余地,日后还要等着新总督招抚自己呢。
“如此甚好。”说完这句话后,王尊德转身下楼,该说的已经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屈辱也受了,还呆在这里干嘛,等着唾面自干吗
“制台留步”众人纷纷出言挽留,却没有一人真正跟上去。
众人互相看看,颇为尴尬。本以为别人会跟上去,自己吆喝几句应景就行了,没想到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君子动口不动手。
慕天颜咳嗽一声,来到墙边,准备同贼首对话,以摆脱尴尬。王尊德一走,他就是在场品级最高的官员之一,有资格出这个头。
“本官广东布政左使慕天颜,十万两银子保证按时送出城,还望阁下信守承诺。”
“这个自然。我退出广州后,会派人来广州重新开张店铺,还请慕大人和各位大人照拂一二。”
贼人跑轰广州城,逼走总督,还要眼睁睁看着对方堂而皇之在广州重开店铺,这完全是打脸啊一众官员仿佛听到了自己脸上“啪啪”作响,又羞又怒,却又无可奈何。慕天颜闻言尴尬不已,干笑几声:“呵呵,那是自然。”
回头对众位官员说道:“都听见了吧,一个时辰之内,各人按官阶品级,五品三千两,四品五千两,三品七千两,把银子送到知府衙门,由余知府负责送交给贼人。”
余葆成受宠若惊:“下官一定尽心竭力办好此事”
话还没说完,慕天颜补了一句:“若不够十万两,余下部分由余知府负责筹措。”
余葆成脸色由晴转阴,苦着脸说道:“下官下官遵命。”
心里却盘算着,在场这些官员,按慕大人说的比例,最多能凑五六万两,其余的还是得向商户劝捐。转念一想,慕大人这么安排,是不是要把各位大人负担的银子也摊派到商户头上不管是不是,反正都一股脑摊派下去再说,到时候再把银子送到各位大人府上,总不会错。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战争结束
对于慕天颜的安排,众人都无意见,只要能送走城下的瘟神,一切好商量,就当花钱买平安,人家总督连官位都丢了,几千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请大家看最全唯独高舜钦抛下一句:“高某乃言官,俸禄微薄,比不得各位大人生财有道,这三千两银子出不起。”说完拂袖而去。
众人错愕,继而出离愤怒:死了几千官兵民勇,炸毁房屋无数,总督都被逼得辞官了,好不容易安抚了城下那个煞神,不过是区区几千两银子而已,他高巡按居然想置身事外
余葆成愤愤不平,低声说道:“不知道当初是谁一个劲鼓动制台出兵力剿,闯出祸事了,留给烂摊子给我们,拍拍屁股就想走”若是平时,他区区一个知府,是万万不敢这么诋毁一个巡按御史的。巡按御史是都察院派下来巡按州县、专事官吏考察举劾的科道言官,或许不能决定官员的升迁,但是可以左右官员的去留,地位超然。
“人家是言官,清贵无比,自然不能和我们这些人为伍。”慕天颜看着高舜钦离去的背影,沉着脸说道。
其实他也能猜到高舜钦的心思:身为言官,如果能够轻易掏出三千两银子,无异于授人以柄,影响前程。可是这样一来,置他们这些人于何地人人都是贪官,凸显他高巡按的清廉这人留不得,必须想办法挤出广东官场。
转头对余葆成交代:“他那一份,算到我头上。外敌当前,先打发了城外的煞神再说。”这表态引来其他官员交口称赞,纷纷说慕大人有担当。
余葆成应下,心中却打定主意,这三千两和慕大人自己的五千两,都摊派到商户头上,王制台倒了,新的制台还不知道是谁,慕大人这根大腿在广州城内算粗的了,先抱紧再说。
城下。
众人并不知道大小官员的嘴脸,只是眼睁睁看着王尊德消失在城楼,都惊呆了自家老爷几句话,居然让手握两广军政大权的总督当众辞官了虽然这只是一个表态,但是堂堂总督,说出的话不说是金口玉言,那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钉,断不可能事后反悔的。
很久以后,威廉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这么写到:“在这场特殊的战争中,我们用极少的兵力,击败了这个庞大的城市,迫使代替皇帝统治这片区域的总督辞职。要知道,他统治的地方加起来是整个大不列颠国土的两倍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我为能够见证到这个伟大的时刻而自豪”
十万两银子很快凑足,由几名衙役缒下城送出来。夏天南朝城楼的余葆成招招手,“知府大人,后会有期”带领护卫队牵着大小火炮扬长而去。
守军将领不甘心地问道:“大人,这个距离刚刚好,要不要轰几炮”
余葆成顾不得体面,跳起来扇了他一巴掌,喝骂道:“你个扑街,没长脑子啊你开一炮试试,惹急了那个煞神,本官把你绑了塞炮里打出去”
将领摸着脸颊,唯唯诺诺不敢再说话。
珠江上,舰队耀武扬威航行着,夏天南与众人站立在“临高”号船头,意气风发。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逼王尊德辞官,还要索取十万两赔偿呢”林伟业憋了很久,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夏天南望向隐约可见的出海口,笑道:“如果把炮轰广州看做一场商业竞争引发的官司,把总督辞官看做对方董事长登报道歉,把十万两银子看做败诉方的经济赔偿,你是不是更容易理解”
林伟业手托下巴想了一番,“这么比喻虽然牵强,但是似乎能理解了。”
“其实就算我不来广州,凭借博辅之战的影响,熬也能熬到王尊德下课,何如宾的靠山倒了,粮草不济,无心恋战,也会撤回广东。不过新的总督一来,多半会加强对我的防范,倒不一定会再次出兵来攻打,但是很有可能继续禁止我们在广州的买卖,甚至封锁广州和临高的贸易往来,没有收入,我们还怎么发展”
林伟业懂了:“所以王尊德辞官和赔偿十万两象征性意义更大,咱们这是跑广州示威来了”
“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通过水上和陆上两战彻底打消了广东和我们开战的念头,臼炮的炮击更是摧毁了他们信心出城打不过,据城死守也要挨炸从此不敢与我正面为敌。今后不管谁继任总督,我在广州的店铺都会稳稳开下去。”
林伟业竖起了大拇指:“还是老板高瞻远瞩,高明都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现在我才真正的明白,每场战争都有目的,背后必定涉及经济利益。”
夏天南洋洋得意:“没有明确的目的胡乱开战,那叫穷兵黩武,最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