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之色,上面以深黑线条勾勒成一幅幅图案,有灵火包裹的鼎中露出半个人身、有整个人从头到腹被剖开露出五脏六腑的画面。
何淼淼一一看去,近百幅巨大的壁画,都是凡俗到修仙界,所有被禁忌之事生成或完成时的情形,有些血淋淋的画面令人作呕,也有些有着别样独特的美感。
壁画下方,是一间间黑色牢房,沿着圆形石壁围成一圈,中间空旷的地面上绘制着各式阵纹,直通每一座牢房。
里面的修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身处与世隔绝的狭小空间,得不到心境历练,很容易崩溃癫狂。
曲无声不在乎她的药引疯癫不疯癫,只要能入药,其余的都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牢房共九十九间,但丁秋山说过,这里只关了十九人。
何淼淼小心翼翼走在充满阵纹的地上,每踏上一步,都祈祷着不要发生任何意外。
“道友,太一岛那两人,就关在这里了。”丁秋山低眉顺眼,半弓着腰指着面前两道黑门,并没有急着动手打开。
“怎的不开门莫非已经不好了”何淼淼心头一跳,九年光阴对外面的修士而言,的确是如流水般一晃即过,可关在这里的人,有着截然相反的感受。
“呃那个”丁秋山吞吞吐吐不肯直说,在何淼淼刀子般的目光下,彻底垂下头来,“其中一个神思已乱,另一个并不多话,神情也不曾变过,倒是看不出有没有影响。”
何淼淼一听便知,不好的那个定是胖圆。看着坚不可摧的牢门,她一颗心沉甸甸的,癫狂的修士攻击起来,可是不会分什么敌我的。
但现在容不得她遗憾纠结,时间紧急,哪怕胖圆真的疯了,她也得将他敲昏了带出去
“开门”
丁秋山应了一声,再次控住令牌悬于身前,打出比开门更为复杂的手决,符文一闪没入其中一扇厚重黑门。
轻微的嗡鸣声,随着牢门打开而静止,石头面无表情站在逼仄的小间,眼中没有半点光亮。
他已是筑基中期修士,以气息看来境界倒还稳固,只不过,贴在他身上的宽袍不时凹陷一块,连皮肉带骨头都被剜走,用来研制丹药。
他眼珠像是不能转动,眨眼都显得滞涩困难,何淼淼不知他看没看到自己,轻轻叫了一声石头,却见他毫无反应站在原地,不曾踏出半步。
“道友稍候,我先把另一道门打开。”
丁秋山用刚刚相同的手法,激出灵光符文没入旁边牢门。开启的瞬间,里面传出癫狂至极、听不出人声的大笑,紧接着又是一阵大哭,与惨厉到极致的嚎叫。
何淼淼转眼一看,忍不住紧紧捏住拳头,当年白白胖胖的小修士,此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浑身皮肤被曲无声剥除,只余下红澄澄的血肉。
修士明明能够自愈的伤势,却被她强行止住,甚至还能看到血脉的跳动,和偶尔凸出的森森白骨。
“他他是好不了了,道友三思。”丁秋山此时惧怕到了极点,这些残酷至极的事不是他所为,但这两人有今日,的确得怪到他头上。
想到这里,丁秋山抬眼瞄了一眼何淼淼,见她脸色铁青、双目欲喷火,他心中一个咯噔,只觉自己怕是得不了好。
何淼淼看着声音早已嘶哑,却止不住惨叫的胖圆,狠狠捏了捏自己掌心,让声音不那么颤抖。
“胖圆,我是淼淼。你若还有半分意识残留,就轻摆右手。”
另一边死寂无声的石头,听到淼淼二字时,手指微微抽动,如同死人的眼珠颤了颤,只是这一闪即逝的反应,何淼淼并未注意到。
她死死盯着胖圆血肉模糊、不断掉落黏稠血丝的手,终于,垂在身侧的右手,轻轻的,抽动了一下。
何淼淼紧咬着牙,恨意与愤怒让她灵息不稳,可此时,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的伤已经无法恢复,就算出去若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就此解脱。”
“只要你动一动右手。”
胖圆癫狂的吼叫哭笑,瞬间停滞,像是清醒占据了上风。可他无舌无牙,只能看着何淼淼呜呜轻哼出声,同时狠狠摆动着右手,似乎用尽了浑身力气。
“我知道了。”
何淼淼勉强压住怒火,轻轻闭上眼,无形剑气包裹在炽热红光中,精准没入他眉心正中。
听到倒地的闷响,她静默了片刻,转过头时,眼中再无一丝情绪。她死死盯住丁秋山的脸,直到他连腰都不敢再直起来,才沉声问道:
“离开还是原路”
“是。”
“带着你的令牌即可”
“是”
丁秋山浑身冒着冷汗,他心头绝望不断蔓延,想要拼一把,却因神魂感受到的强势压迫,不得不吐露实话。
“那就好。”
何淼淼心念一动,牵扯住丁秋山神魂,由轻到重,撕裂、拉扯。
第576章离岛
丁秋山凄厉的惨叫声,在空荡荡的石堡回荡。
何淼淼神识加深力度,他却无法发出任何声响,像一滩肉泥静静软倒在地,神色呆滞而迷茫,再也无法动弹。
他还活着,何淼淼不想他死,他就只能活着。只是神魂重创,没有了神志,没有了思想,没有了行动能力,成为比行尸走肉还要不如的存在。
“两个筑基中期,换作你这金丹初期,不知曲无声会不会欣喜”
大宗门的身份令牌都有精血认主,只有丁秋山活着,她才能安然无恙走出阴阳宗。但这并非她不杀丁秋山的主要理由,不杀他,只因想让他在曲无声的暴怒下,活得痛不欲生。
何淼淼收起令牌与储物袋,冷冷看他一眼,解除与神魂契约后,抬脚迈过他毫无反应的肉身,祭出异火将胖圆尸身化作黑灰。
哪怕灰飞烟灭,也比留在此地让曲无声糟践强
“石头,我们走吧。”
宋天渊呆滞的脸,轻轻抽动了片刻,眼珠滞涩地转了转,任由何淼淼拉住他衣袖往外走。
跨出石门前,他停滞了一瞬,双手因恐惧而颤抖,脑海中满是每一回出去之后所遭受的一切,那些画面如同跗骨之蛆,甚至只是闪过一些片段,都会让肉身再痛上几分。
何淼淼见他迟迟不敢迈出石门,心下一狠,探出神识渗入他本就脆弱的识海,轻轻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