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防务大臣王启年早早就进了宫,在微寒的秋风里等待了一个多小时。皇帝一般在早上六点多钟起床。六点半开始处理事情。但他自然不能捱着点儿来在今天这种情况下。
所谓的“皇宫”其实不是一座宫殿,它的前身是墨尔本的圣保罗大教堂。但从某种角度说,身为“大主宰”的李真住进这里,却也算是恰如其分。
实际上“帝制”并不一定就得有皇宫、皇室、皇家某某某在现代社会的大背景下,这些东西凭空出现多少会让人觉得异样。然而力主此事却是那位“宗座”。在这个世界上。没人不知道宗座于濛的名字。
那位宗座执意建立“皇家”的威仪,他认为如此更可彰显皇帝的权威,在人们心中树立起毋容置疑的形象。但这仅仅是锦上添花罢了黑色王座上那个人的力量本身就让人感到深深的敬畏。
六点二十分,大门被打开了。一名礼官趋步向前,对王启年说:“陛下在等您。”
皇宫的大厅就是从前大教堂的礼拜厅。从门口向里面看,正能看得到中央的王座。但视线并不清晰教堂原本的彩色玻璃窗被换成了墨色的玻璃窗,这使得室内的光线变得黯淡。并且皇帝不喜欢点灯。占地广阔的大厅里就只有两盏大吊灯。这大吊灯本可将一户人家的客厅映照得纤毫毕现,但在这里却始终力不从心。
王启年连忙整理了仪容、搓搓手,跟着礼官走进去。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大厅里回荡,他渐渐看到了皇帝。
皇帝穿着黑衣,是陆军制服的样式。但就仅仅是样式相同,再无其他累赘。他的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胸前的五枚银色纽扣。连领口处露出来的衬衫都是灰色的。
他坐在同样是黑色的高背王座上,整个人像一座冷峻的冰山或是沉默的高崖。
王启年忍不住皱了皱眉。皇帝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
那时候他甚至会笑着拍拍王启年的肩膀,说:“老王,听说你昨晚又喝高了”
他最终在距离王座十步远的位置停下来,鞠了一躬。
随后听见皇帝对他说:“听说你昨晚做了件好事。”
王启年微微抬头。看了皇帝一眼。他依旧年轻年轻得不像话,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人。但实际上他今年已经有三十三岁了吧。皇帝不会老,不会死,大家都这么说。
一方面他们因为有这样一个皇帝而感到欣慰那意味着生活相对稳定。人们再不想回到从前大混乱的时候。
另一方面他们也因为有这样一个皇帝而感到绝望那意味这种生活也许将永远继续下去。不会变得更糟,但也不会变得更好。
现在皇帝的脸上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声音里听不出悲喜。
王启年觉得心里微微一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说的是好事,还是“好”事
王启年只好说:“那个人比我想象得要狡猾一些。是我低估了他,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他不想辩解什么,因为皇帝总是知道很多事。与其徒劳地用辩解引来愤怒,不如坦诚地承担责任。
李真微微摇头,说:“不能说你不周全。你还知道在第二步计划里用保卫局的特工做诱饵,而不是用平民。”
“这是自然的。”王启年小心地说,“我不敢因为这件事耽误他们明天的工作。前一天就已经把那些人安置到别处了饮食和住宿都有保障,今天还会给他们一定的补偿。”
李真嗯了一声。王启年就微微松了口气。
但他听到皇帝又说:“他们平时也做那种事”
王启年愣了一下子,但很快就理解了皇帝所指的是什么。冷汗从额头流下来,他急切辩解道:“不,平时不是这样子的。”
他稍稍停顿,在粉饰与坦诚之间犹豫了一下子,选择后者:“那些人平时的确手脚不干净。打人勒索之类的事情都是会有的。这些事我知道,但是杜绝不了。上个月有四个人失手弄出了人命,军法处已经将他们全部处决了。所以这段时间情况好了不少。”
“但是昨晚那种事,陛下,只是演一场戏而已。平时绝无可能发生他们没那么大胆子。我用自己的脑袋保证这一点。”
“你杜绝不了”皇帝看着王启年说。
“陛下”王启年绝望地看着李真。
然而数秒钟之后,皇帝的震怒没有到来。正相反,王座上那个人低沉地叹了口气:“你的确杜绝不了。”
“但是。”他又加重了语气,“昨晚那种事是底线。真出了事,就全部处决。如果你要隐瞒,最好不要被我发现。否则你的脑袋一样保不住。”
王启年诚惶诚恐地应了下来。然后他试探着问:“关于那个人”
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他去。不需要为某一个人小题大做。更何况”
他最后一句话似乎并不想说出来,然而还是脱了口。声音含糊不清又很低沉,王启年只听了个大概。他正要细想的时候,皇帝已经对他说:“这里没你的事情了。”
王启年连忙收回思绪、再鞠一躬,后退三步之后转身离开。
直到他走出皇宫、走过前一道宫门、走上了门前的广场,宫殿里那种压抑感才彻底从他身上退去。也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弄清楚了皇帝的最后一句话是
“他也没做错什么。”
王启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甚至有些庆幸昨晚那次行动的失败了。不过皇帝究竟是怎样想的他搞不懂。
第五十五章维多利亚和好烦
夜幕再次降临。假面人在楼与楼之间跳跃。
风从他的耳旁、肋下、指缝间掠过,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鹰,正翱翔于天际。整个城市蛰伏在阴影里,仿佛一头无比巨大的怪兽,而他就是这怪兽脊背上唯一的一个自由因子,将目光扫过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他停在一栋七层高楼的边缘。夜风将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但底下街道上的人并不能看见。一个男子被抓了,他正在低声解释些什么。
风将声音送进他的耳朵,同时他看见那男人从衣兜里摸出两支针剂,递给了将他围住的执法者。执法者借手电筒的光亮看了看上面的字迹,于是假面人也看清了。那是两支止痛的针剂也可以说是毒品。
执法者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