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说为什么”永梁自顾自地吃菜,随口问道。
“王主任,我还得先提一下那天在酒店的事。那天要不是你救了我,真让那帮王八蛋逼着舔了雷小军鞋上的秽物,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可能我会和他们拼命,可能我会自杀,反正我是不会带着那样的耻辱苟活于世。所以说,说那天你救了我的命也不为过。”曲爱民说道。
王永梁倒是理解他这种想法。
世上的人很怪,为了活得好一点,或者为了活下去,不要尊严的人有的是,但也有的人却视尊严为生命,是不容任何人侵犯的。
要是放到自己身上,永梁想,肯定会想方设法报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谁也不能让自己丢掉尊严。以已推人,自是理解曲爱民的想法。
“曲主任,我说过,不说这事了。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永梁说道。
“不,王主任,我要说这事的意思在于,因为咱们有这么一段交往,你是我信任的人。我下面跟你说的话绝对有真凭实据,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你,可能我会把我要说的话咽到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说;也可能会通过匿名的方式举报。”曲爱民说道。
第七十二章曲爱民到访二
听曲爱民这样一说,永梁明白了,他看着曲爱民,坚定地说道:“我能理解。曲厂长,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告诉你,我,王永梁,肯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好,王主任,那我就把我所了解到的情况跟你汇报一下。”
“王主任,你不知道,申学文、迟光西他们侵吞国有资产的胃口有多大方式有多隐蔽白木河与罗锦文他们了解的那些只是皮毛而已。如果再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下去,三厂非得被他们败光了不可”曲爱民有些激动地说道。
“哦,你详细地说说。”永梁一听,注意力立即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原因无它,永梁前世对侵吞国有资产的案例有过研究,他们的手法无非就是贪污、贱卖,实行股份制后,和中介联手,低估国有股价,然后自己再收购国有股份。最隐蔽的手法是利用土地做文章,比如,自己开一个公司,虚设国有企业欠自己公司债务,然后用“以地抵债”的方式,把国有企业土地划归自己企业名下,等等。
国有企业尤其是那些经营不善、债务累累的国有企业,土地就是最值钱而且最有升值空间的资源,谁有地谁就赚钱,这在前世已经得到了充分证明。
不知道申学文用的什么手法
等到曲爱民说完,王永梁震惊了,没想到,风度翩翩、满口正义的申学文,竟然胆子如此之大用利欲熏心、明目张胆、丧心病狂这些词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为什么因为永梁所了解的那些侵吞国有资产的手法,除了低估股价因为三厂不是股份制企业那条外,其它的他全用上了。
第一,贪污。据曲爱民讲,国内的一些大客户都是申学文自己掌握,他先是允许赊销,然后拿着欠条亲自去要账,不让别人插手。然后借口对方经营不善,把要上来的货款大部分据为已有,小部分交到财务上销账。
第二,贱卖。曲爱民举了两个例子。一是厂里有三辆130汽车,其中一辆还是新车,开了没有半年,他把这三辆车两辆卖给了儿子申小伟,一辆卖给了迟光西的内弟,每辆车作价竟然只有一千元二是厂门口建有一排门头房,共有七间,厂里用了两间,其它都租给了个体户。今年六月份,他把这七间房中的五间卖给了申小伟,两间卖给了迟光西内弟,价格不及市场价的三分之一这次干脆连借口都没找。
第三,土地。迟光西内弟成立了一家公司,专门倒卖棉花,而且他的棉花价格比市场要高出10以上,但申学文不买贱的,只买贵的,凡迟光西内弟送来的棉花绝对以最高等级、最高价格收购。
几年前,纺织企业红火的时候,三厂花了200多万元,在市里买了一个倒闭的工厂,大概有200亩地,准备扩大再生产,后来因为市场不景气,扩大再生产的事就停了下来,置办的那块地也就一直荒弃着。
不知道申学文如何弄的,说厂里欠迟光西内弟80万元,就把那块地抵了。先不说这个债务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三厂账面就亏120万元,更别说这几年因为房地产开发,土地溢价,200亩地已经远不是200万的价值了。
第四,受贿。三厂是一个接近2000人的大厂,申学文掌握着人事大权,要找他调岗、升职的人有的是,但不给他送钱那是想也不要想。后来大家都知道了,调岗的最低五千,升职的最低一万。而且,他儿子申小伟经常以帮人调岗、升职为诱饵,没少玩弄了车间女工这一点,也成了申小伟炫耀的资本,他并不避讳,永梁已经领教了。
听了曲爱民的介绍,王永梁在震惊之余,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申学文如此明目张胆,甚至连遮羞布都不要,这放在前世他重生那会儿是不可思议的事。
现在法制还不是非常健全,尤其是国企改革,里面好多漏洞可以钻。工人们大部分都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心理,完全没有了建国初期那种主人翁意识,不得不说,这是权本位带来的失败和恶果,加上对强权的畏惧,没人愿意也没人敢于大胆揭发,才使得申学文越来胆子越大,甚至觉得自己无论做得多出格,都不会有人敢出头。
王永梁相信曲爱民,他也知道市里的安排,申学文、迟光西、申小伟、包括迟光西内弟,都逃不过牢狱之灾,不过就是等事实查清楚,数字落实准确,量刑的高低而已。
他现在考虑的不是这些,他已经在考虑如何善后了。
“曲厂长,班子里除了你之外,其他副厂长清白吗”永梁问道。
“除了我是因为技术好当上的副厂长,其他人都是申学文提拔的亲信。当然,我是老厂长白木河提拔的,如果申学文当政,我就是技术再好,也提拔不起来。”曲爱民道。
“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呢”永梁好奇地问道。
“王主任,说实在话,倒真不是有多高的思想觉悟,而是觉得他们这样搞,迟早会进去。不跟他们同流合污,是明哲保身吧。”曲爱民答道。
“好一个明哲保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这是人生态度,不能用道德标准来衡量,其实有这种人生态度的人,一般都不会突破道德底线。我欣赏”永梁赞道。
“王主任,我可当不得你夸奖。”曲爱民谦虚地说道。
“当得,当得。曲厂长,你刚才跟我说那些事,让我看到了咱们工厂的希望,也看到了咱们国家的希望,正是有这些良知未泯的人,才不会让那些硕鼠蠹虫得逞我敬你一杯”永梁端起酒杯,跟曲爱民碰了一下,两人干了一杯。
“曲厂长,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申学文一伙死定了,而且时间不会太长。我会向张市长推荐你来当这个厂长,请你回去后,密切注意申学文他们的动向,主要是防止他们销毁证据和外逃。上午张市长对白木河与罗锦文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麻痹申学文等人,就是怕一旦露出马脚,引起他们警觉。”王永梁此时已经对曲爱民完全信任,也就不再对他进行防备。
“王主任,太谢谢你了。如果我当厂长,我一定尽自己最大努力把厂子搞好,不辜负你的期望。”
第七十三章国企改革试点
曲爱民走后,永梁立即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跟张文燕作了汇报,张文燕听了大怒:“市里三令五申,惩治腐败的力度一直很大,没想到申学文如此大胆不用说,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事,肯定上下勾连,这回我要全部把他们都揪出来”
“我也有此判断,而且这恐怕不是个案,有必要在此案后对国有企业进行一次大检查,看看还有没有类似情况。”永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