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宋朝,这种事时常有,当年神宗皇帝甚至亲以至首相府安抚过王安石。绍圣元年哲宗也亲到章敦府上,对宣德门前被辱的章敦加以安抚。
当然,一般只有朝廷重臣才会享受到这种待遇;
绍圣皇后隆重的赏赐算是做足了姿态,杨逸也不好再拿捏,老老实实上朝去了。
再次走进翻修好的金銮殿,感觉顺眼多了,除了礼部尚书范纯仁之外,前阵子那些蹦跶出来的旧党大臣都被清洗一空,便是范纯仁也已两次上书,请求外放,只是不知何故,绍圣皇后连着两次拨回了他的奏疏,。
每一次清净过后,都是己方最团结,对方最虚弱之时,同时为了转移这种清净带来负面影响,这时候提出某种大政最为合适。
从瓦桥关回来时,杨逸就和覃子桂讨论过治河的问题,但治河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这就得先解决钱的问题。
理财说穿了无非就是开源节流四个字,现在大宋的源已经开得差不多了,那便只能从节流上想办法。
杨逸执着笏板,站在班列里,他面无表情,如老僧入定,似乎病还没全好。
这时御使罗城先走到大殿中央,长身一揖,然后正色地说道:“陛下,绍圣皇后,根据户部最新统计,目前大宋有户一千九百九十六万,口四千四百九十一万。而禁军加厢军合计有为一百零二万人。相当于四十个百姓就要养一个兵。
去年朝廷岁入一万二千八百六十二万贯,而军费支出高达八千万贯,抛开去年与辽夏之间的战争耗费不算,历年来军费支出也都占去朝廷岁入的六成、甚至七到八成。
常言道,兵贵精不贵多,太祖开国之时,大宋禁军加厢军才三十多万人,到英宗朝已增加到一百一十万,熙宁间裁为五十万,而元佑间废除保甲法,加上西夏年年来犯,又不得不再度招募,又恢复了百万冗兵。
太祖凭着三十多万军队却能横扫,威加海内。而现在大宋空有百万大军,却屡屡陷于被动挨打的困局。由此可见,兵贵精不贵多,此言不虚,。”
三冗问题一直是困扰大宋的主要问题,其中冗兵又是最严重的问题,自仁宗朝之后,历年来大宋的军费支出都越过六千万贯,占去了财政收入的六至七成,。
朝廷曾多次想裁军,王安石成功过。后来又被司马光给废了。
谁也没料到今天罗城会再度抛出这个议题,拿大宋最大顽疾来开刀,虽然他没有直接言明要裁军,但既然列举了这么多实际数据,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金銮殿里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苏颂悄悄回头看了杨逸一看,见他仍旧垂着眼帘,一付神游天外的模样,仿佛没听到罗城说些什么似的,苏颂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暗暗担心起来;
别人不知道,苏颂却知道罗城提议之事,铁定和杨逸脱不了干系。但他能安排一个小卒子出来先试试水,这很好。
蔡京是户部尚书,三冗问题直接关系到他的钱袋子,因此他责无旁贷地出班奏道:“陛下,绍圣皇后,冗兵问题已迫在眉睫,若是再不加以解决,朝廷岁入再多也难以为继,去年我大宋应对辽夏两面夹击,实际动用的兵力只有二十多万,便足以应付过去。正如罗御使所言,兵贵精不贵多,在臣看来,大宋保留五十万大军,足矣”
蔡京说完,殿中更是一片哗然,若按蔡京所言,只保留五十万军队,那就要裁去五十万大军,怎么裁裁得动吗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珠帘后的绍圣皇后悄悄看了班列中的杨逸一眼,见他一付事不关己的模样,秀眉不觉蹙了起来,她对赵似和声问道:“官家圣意如何”
赵似十分干脆地答道:“但凭娘娘与众位大臣作主。”
绍圣皇后点点头朗声说道:“裁撤冗兵事关重大,疏忽不得,各位大臣有何建议,不妨直陈于朝堂之上,以便能商议出一个稳妥之策。哪位大臣先说说呐”
第282章冗兵下
大宋养兵百万,平均三四十人就要养一个兵,这三四十人中,若扣去无力劳作的老弱,比例更是高得惊人,冗兵已经成为大宋最严重的弊病,每年军费支出占去岁入的三分之二以上。
去年由于战争,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八千多万贯,这个数字已当于明朝近二十年的税收总和。
对于冗兵这个弊政,自仁宗朝开始,一批批大臣就相继上书请求朝裁军。可以说裁军呼声一直没有断过。
大宋有三冗:冗官、冗费、冗兵。
与冗兵相比,冗官和冗费的拖累就小得多了。而且经过元丰改制之后,裁撤合并了不少衙门,冗官、冗费的问题得到了很大的改观。
现在困扰大宋的,主要还是冗兵问题。
罗城再次提出裁军,顿时在朝堂掀起热烈的讨论;
绍圣皇后让大家各抒己见,殿前司都指挥使李克史便出班奏道:“陛下,绍圣皇后,我朝养兵百万,实为不得已,东京周边无险隘可守,契丹一但攻克三关,便可长驱直入,兵临东京;
西夏更是心腹之患,屡屡侵犯关中,凡此种种,非镇以重兵,不足以震慑敌胆,裁军之议由来以久,然数十年未决,皆因诸多顾虑,为社稷之安危,为国祚之延续,臣以为裁军当慎之又慎。”
李克史的话等于是直接反对裁军了,他列举的这些理由。确实也是大宋需要顾虑的方地。
礼部尚书范纯仁接着出班奏道:“如今大宋很多田地荒芜,耕者稀少,赋税甚重。国用甚不足者,正因养兵过多之故;
朝议此事,多说是为了防备契丹。然而契丹国势已大不如前,我朝自不必再养百万大军以备;
夫取兵于民则民稀,民稀则田地荒芜,田地荒芜则赋役重,赋役重则民心离;
昔年汉武帝举兵使天下穷困,是为了征匈奴空漠北,如今我大宋不用兵而养兵百万,同样使得天下民生困苦。何苦而为是乎”
范纯仁是个正直的人,他支持裁军绝不是附和蔡京这些革新派,而是他同样认为冗兵这项弊政已到了不得处理的时候,否则大宋岁入再多,也不够用来填这无底洞。
枢密院副使潘锐出班奏道:“陛下,绍圣皇后,臣以为淘汰过多。人情必然惶惑,士卒难免要起怨怼,虽然国家承平,纪纲素张,但也不得不防;
若诏令一下。立即全部淘汰,万一别有用心之人散布谣言,煽惑百姓,恐有叛乱发生,则天下必将震动;
到时朝廷为安抚军心,只能收还淘汰者,而朝廷会因此大失威信,今后再难号令这些骄兵。若是强硬推行,众怨难犯,梁朝因分魏博之兵,至张彦之乱,此事可为前车之鉴也。”
中书舍人林希接着出班道:“几十年来,除了西北之兵,大部分士卒未曾闻金鼓、识战阵,无所是事而饱于衣食,滋生骄横懒惰是必然;
如今入京宿卫的士兵,自己不拿甲胄而让别人替拿,禁兵分发口粮,自己不背而雇人帮背,骄惰如此,怎能指望他们流汗流血保家卫国不过是白白耗费国用。”
刑部尚书何世宽接着说道:“我大宋一遇凶岁,则州郡官吏便以尺度量民之长大,壮健者便招募为禁兵,其次不及尺度而稍怯弱者,则招募为厢兵,官吏招得人多者有赏,百姓因灾荒难度争相应募;
故一遇凶岁,则留作农耕之人只剩下一些老弱。朝廷说是不收青壮为兵恐之为盗,岂知招募为兵固然使他们一时不至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