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不敢的还没有入仕,你就敢把朱光庭驳晕,你不敢说吧,朕恕你无罪就是”
杨逸想了想说道:“陛下,前唐出了一个魏征,被史书大书特书,其中一个原因,正是因为前唐缺少象魏征这样敢于犯颜直谏的大臣,使得魏征的光芒显得尤为耀眼;而我大宋,从太祖开国时就定下不以言语及罪之策,因此大臣们大多敢于直言己见,论君得失;
仁宗皇帝甚至一面抹着大臣喷到脸上的口水,一面接受大臣们正确的意见,勿以为这是仁宗皇帝怯懦,更不要以为仁宗皇帝不知以此治大臣之罪,大臣也无话可说;
事实上,这恰恰彰显了仁宗皇帝无比宽仁大气,虚怀若谷之风,正是因为皇家有了这种不以言语及罪的大气,连下层读书人也得以保留自己独特的人格,敢于提出各种不同的学术言论,使我大宋在学术等方面,成就远远超越前唐,呈百花齐放之势。
也正因此如此,臣当初以一介书生,才敢于驳斥朱光庭的荒谬言论。陛下,蔡相公之事,是典型的文字狱,违背了太祖不以言语及罪的国策,若不予以翻案,今后此道必将大兴,导致的后果将会是朝野整体失声,人人自危,担心祸从口出。
而我大宋整体的气节、人格会沉沦,由大气变成保守,由激越变成猥琐,人人只知道唯唯喏喏、对内对外都是奴颜婢膝,陛下,若是您希望您的大宋是这样的大宋,蔡相公之事,陛下不予理会也行。”
听完杨逸的话,赵煦又沉默了,心里做着艰难的决择。
另一方面,由于蔡确之事没能在朝会上通过,以章惇为首的革新派立即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因为谁都明白,不管你有多大的才华与抱负,若是得不到君主的鼎力支持,和绝对的信任,你要想有一翻作为无异于白日做梦。
但赵煦是因他高滔滔而犹豫,在这天大的危机面前,新党能怎么办你能直接跑去跟赵煦说:陛下,你祖母十恶不赦,你应该毫不犹豫的和我们一起把她打翻在地,再踩上几脚
按理说没人敢这么干,但事实证明,强悍的新党牛人辈出
还真就有人敢这么干了,右正言张商英散朝便将章惇、李清臣等革新派骨干全叫上,直奔宝文阁而来。
因为杨逸的话,赵煦还在作最后的思想斗争,这时张商英等人杀进了宝文阁,只是躬身一揖,张商英就凛然说道:“愿陛下勿忘元祐时、章相勿忘杭州时、安焘勿忘许昌时、清臣、曾布勿忘河阳时。”
立于一旁的杨逸也不禁怔了怔,张商英这话确实够强悍,换种说法就是,陛下,你忘了元祐期间你祖母是怎么对你吗你做了八年的牵线木偶、你闻了那些元祐大臣八年的屁股,您都忘了吗咱们可不能好的伤疤忘了疼啊
这不是一句普通的话,这是一个超级大炸弹,瞬间就把宝文阁给引爆了
听杨逸的话,本来就开始动摇的赵煦再没有丝毫犹豫,西北四城的责任追究还要走“司法程序”,而蔡确一案,却以一种强悍的方式立即加以落实;
由中书舍人林希执笔草诏,吕大防、刘挚、苏辙、王岩叟等等,只要当初参与了车盖亭一案大臣,一个不落,不管是已经外放或还在朝中,一律贬谪绝不手软
第一卷第071章幕后黑手是谁
朝堂上对旧党的大清算如暴风骤雨般凌厉,一个个旧党大臣接边被贬谪,吕大防谪郢州、刘挚谪蕲州、苏辙谪筠州、梁焘谪鄂州、刘世安谪南安军,这些人的差遣全部剥夺,只保留一些虚衔;差遣是大宋官员的实职,也就是说从此刻起,吕大防等人再无权过问一丁点政事,跟后世的监外执行差不多一个意思。
朝中还剩余的一些旧党分子在这时刻个个噤若寒蝉,每日诚惶诚恐如履薄冰,西北四城的清算还没有落实,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牵涉进去,更甚者,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更猛烈的清算接踵而来。
这段时间,对于旧党来说,就象一场恶梦,不知多少人半夜里被惊出一身冷汗。
除此之外,重修神宗实录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蔡卞这个尚书右丞抛开一切日常政事,带着一批新党成员一头扎进了编撰工作中去,杨逸也被拉进了这个团队,反正他除三天去兼一回起居舍人的差遣,平时闲着也是闲着。
在古代,编书是最容易出政绩的工作之一,对于履历表上还一片空白的杨逸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差使,所以他干起来也挺卖力。
而就在此时,杨逸无意中听到了宫中杖毙了几个太监,这种事在皇宫中看似平常,却让杨逸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以至于头皮阵阵发麻,因为被杖毙的这些太监是御膳房的,其中一名小太监原本还是侍候在赵煦身边的人。
杨逸二话没话,直接跑到了宫中,找刘瑗询问此事的内因,赵煦的病虽有好转,但用药过程不是一两日的事,杨逸为此一直无法安生,生怕出个什么差错,用提心吊胆来形容也不为过。
刘瑗对此没有隐瞒,被杖毙的小太监本来也算是赵煦身边比较可信的人,那日负责赵煦的饮食,偏偏那日却在菜里发现了韭菜味,幸亏焦守慎重,菜端到桌上,焦守还多余的检查了一遍,才及时发现问题,而韭菜正是杨逸一再交待,不可让赵煦食用的东西之一,因为它与现在赵煦服用的药性有冲突,很容易引起病情加重
内押班梁从政负责刑讯,但直到小太监被打得不成人形,最后嚼舌自尽,也没有供出是否受人指使,其他人在这件事上根本不知所以,此事线索就此终断,无从查起。
杨逸脸色阴沉无比,赵煦一但出事,哪怕只是病情加重,有心人也能给他加上无数的罪名,此事对他而言凶险无比
刘瑗有些抱愧地说道:“杨大人放心,经过此事,官家无论是膳食、还是用药,我们都加强了监督,现在每道工序都由咱家与焦守几人亲自看着,绝不容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放心怎么放心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赵煦的病不是三几日能治好的,时间长了总有漏洞可钻,杨逸平了平呼吸问道:“有关此事,陛下有何表示”
“没有,得知此事后,官家沉默了半天,并没有多说什么”
杨逸一听,眉头又蹙了起来,难道赵煦知道背后指使者是谁若是知道为何还能如此平静他有种无力感散遍全身,此乃内宫之事,他根本无从插手,不知幕后黑手是谁,他连暗中布局应对都没法去做。
最可怕的事莫过于你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刘公公,咱们的命现在是连在一起的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杨大人,咱家心里明白,此事一出,咱家心里并不比杨大人好受”
“尽你们之力,私下追查此事吧,哪怕能把可疑对象锁定在一定的范围内,防范起来也容易得多。”
刘瑗沉沉地点了点头,杨逸一时也没法多想,只能寄望于刘瑗等人的细心防范了。
从辩证的角度来说,这皇宫之中,半数之人都是赵煦的敌人,而且在无数的太监宫女当中,你还无法确定其中有没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