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政事繁忙,诸位既然是韩国特使,几日后自会有人安排你们上殿,诸位就先到驿馆休息吧。”
语气中满是轻蔑之意。
还没等李斯再说些什么,沉重的暗红色大门便已经轰然关闭,片刻的呆愣之后,李斯身边的一位仆从愤愤说道:
“这秦国,也实在太无礼了吧,人是他们请来的,请来了又把咱们晾在这里,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望着紧闭的大门,李斯微微叹了一口气:
“弱国无邦交,秦国这样做,也是因为有这样的资本。”
其实,李斯担心的并不是见不到秦王和秦相,秦国大费周章的将他们请来,肯定不会一直把他们晾在这里,见,肯定是可以见得到的,但李斯担心的是,现在他还不知道秦国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等到正式见面的时候,面对秦国的咄咄逼人,他是否可以应对的了。
仆从无奈的问李斯。
“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李斯直直的朝喧哗的咸阳大道上走去。
“你们先去驿馆,我在城里随便走一走。”
再次回到这里,李斯又怎么能不故地重游一下呢
走在熟悉的咸阳街口,林林总总的各国商铺,叫卖的小贩,看着这一幕幕和前世一模一样的熟悉景象,李斯的眼角微红。
咸阳还是那个咸阳,可李斯却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李斯了。
悲伤的情绪,让李斯的精神一时间有些恍惚,就在这个时候,杂乱的马蹄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李斯回头一看,一辆马车正往自己这边急速飞驰而来,他已经躲闪不及,虽然马上的车夫也正慌忙的拉着缰绳,但那匹高大的骏马,眼看就要踩踏到李斯的身上。
李斯下意识的抬手护住自己的脑袋,马的嘶鸣声在耳边响起,马蹄带来的疾风似乎就在脸旁,喧嚣的街道似乎也瞬间安静了下来,但半天过去了,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李斯将挡在眼前的手拿开,却看见面前的那匹马堪堪停在了他的眼前,高高扬起的健壮前肢,与自己也不过只有几寸的距离。
几天的劳碌奔波,再加上刚刚的一番惊吓,让李斯感到眼前一黑,身体一软,直直的便昏倒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怎么伤到人了”
马车上的竹帘微微撩起,望见倒在地上的人,车里传出了如同环佩相撞般的清冽声音。
“回公子,是他自己晕了过去。”
“那就把他扔到一边去。”
被车夫称呼为公子的人冷冷吩咐道,虽然他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可以听得出来,那位公子的年纪似乎不大。
“诺。”
车夫说完便跳下马去,架起倒在路上的李斯,便准备将他扔到路边,就在车里的公子正准备放下竹帘的时候,无意中的一瞥,让他看到了昏倒之人的相貌。
“是他”
车里的公子失声喊道,他赶忙探出身体,叫住车夫:
“等等先把这人带回去”
“公子这”
车夫看起来有些为难。
“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
那位公子的语气微微严厉起来,车夫不敢违抗,只得将昏倒的李斯扶上马车,待车里的公子坐稳之后,马车再次绝尘而去。
“唔”
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有些胀痛,李斯勉强睁开眼睛,房间中灯火昏暗。
“我这是在哪”
李斯闭上眼睛,轻声自言自语道。李斯记得,白天自己在咸阳城闲逛的时候,差点被一匹快马所伤,虽然那匹马没有伤到自己,但似乎却似乎是昏迷了
那么现在,自己又是在哪呢
“先生”
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李斯侧头一看,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怎么是你”
李斯诧异的问道,在他眼前的人,竟然是赵政
和三年前的狼狈模样相比,赵政身穿华丽的锦衣,身体看起来也比三年前结实多了,虽然并未起身,但从修长的四肢可以看出,他的个头也应该长高了不少。
白皙的皮肤,英俊的脸庞,根本任谁都看不出,现在的赵政,就是三年前那个落魄逃亡的孩子。
“你,长大了。”
看着眼前的赵政,李斯不由喃喃说道,声音中带着些无奈,又夹杂着些许的欣慰。
昔日的孩子,已经逐渐长成英武少年,或许不久之后,他便会成为铁腕君王,带着秦国铁骑,横扫六国。
这是前世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这也是李斯所不愿意见到的。
可是他并不后悔,他不后悔在三年前亲手放走了那个弱小的孩子,即使今生,他们已经是敌人,但如果这个时代真的失去了这个孩子,失去了这位君王,就连日月,都会显得黯然无光吧。
听到李斯这样说他,眼前的孩子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这个人是不会忘记他的,不过他能在第一眼就认出自己,这也足够让他感到惊喜了。
赵政,或许说是嬴政,贪婪的看着床上的人,三年了,在这三年的时间了,赵政已经从邯郸城的弱小质子,成为了大秦的王,在这三年的时间里,赵政享受到了是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无法享受到了锦衣玉食,但是他念念不忘的,却是三年前那人递给他的菜糊。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不计条件的对他好,赵政已经死去的母亲是其中一个,而这个人,就是另外一个。
赵政无法忘记,那个下着雨的清晨,在赶往函谷关的泥泞道路上,那个人的怀里是多少温暖,温暖到他希望那条路,永远都不要走完
再次见面的时候,嬴政依旧不知道李斯的身份,而李斯按理来说也是不知道嬴政身份的。
所以,看到李斯已经醒来,嬴政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这人记住他的名字,最好永远也不要忘记。
伸手将躺在床上的人扶起,嬴政低声说道:
“还未感谢先生三年前的救命之恩,我叫赵政,先生叫我阿政便可。”
李斯心中微微一悸,他有些不太明白嬴政这样做的意义。
如果他是想要直接表明身份,大可直接告诉自己,他便是秦王,但如果他想是要隐瞒身份,又为何要将那个他用了十年的名字说出呢
李斯确实不明白,赵政这个名字,对嬴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