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铮笑道:“首先当然得要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哦,不懂是吧就是通过改良农具,稻种等等办法,使咱们老百姓能够空闲出一批人来,让他们去经商,去做工等等,比如以前一家五口人,耕三亩田都觉得很吃力,可改良了耕田的农具后,也许一个人就能耕五亩田,又比如现在的稻种是一年一熟或两熟,经过水稻杂交改良之后,也许能达到一年三熟甚至四熟,另外,还可以引种一些域外的高产农作物,比如红薯,玉米棒子等等,这样,咱们华朝百姓就不怕挨饿了”
这是方铮穿越以来第一次提出如此超时代的观点,以前不提,是没这个身份,或者没这个机会,如今胖子即位,方铮他自己手掌重权,说着说着,他不由心中一动,对呀,火枪火药什么的,他不懂,也不想去发明,可改良农具稻种之类的,他多少还是从书本上看过一点资料,虽然仅仅懂得皮毛,但多少也能给百姓们提供点帮助,老天既然安排他穿越了,总得在这个原本不属于他的时代留下点什么吧
如果将来改良的农具改名叫“方铮锄头”或“方铮水车”,改良后的稻种改名叫“方铮稻”,这些东西搞不好会流世千年,那该是多牛逼的一件事呀。
嗯,回去就跟胖子说说。
尽管最终的结果是为百姓谋福,可这厮的出发点却只是为了给自己青史留名,实在令人鄙视。
泰王听得两眼有些发直,盯着方铮半晌,这才叹道:“今日方知方兄大才,竟然深藏不露实在佩服”
方铮从青史留名的美梦中回过神,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那是瞎说的,呵呵,你别当真,真要改良这些东西,哪有那么容易,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泰王深深看了方铮半晌,目光很是复杂,看得方铮直发毛。今天的泰王哥哥貌似很不正常啊,这家伙不会一夜之间忽然变成了玻璃,看上了本少爷的美色吧
沉默良久,泰王忽然道:“方兄,你对天下大势如何看”
方铮扯着嘴角笑了笑:“天下大势你别问我,问你弟弟去,他才是皇帝,我就一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这趟江南的差事办完,我就告老还乡了。在我眼里,所谓天下大势,还不如一锭雪花白银来得实在。”
泰王失笑道:“你都已是国公了,这爱银子的毛病怎么老改不了”
方铮嗤笑道:“说得多新鲜呐,这天底下谁不喜欢银子你别说你不喜欢啊,我记得有位先贤曾说过:你们中谁若说自己没有罪的,大家可以用石头丢他,意思就是说,咱们大家其实都一样,谁也甭笑谁。”
泰王楞了:“这句话是哪位先贤说的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上帝,跟咱们玉皇大帝平级,不过人家管西边儿的”
“”
二人又朝前走了一段路,泰王又停下,神色肃穆道:“方兄,我想听听你对皇家正统的看法。”
方铮微微皱了皱眉,泰王今儿这是怎么了好好的问皇家正统干嘛
所谓“皇家正统”,这个字眼儿比较含蓄,其实说白了,就是皇帝继承人的问题,如今胖子才刚登上皇位,这位泰王殿下素来与世无争,干嘛又问起这个
“父终子继,这是老天爷定下的道理,呵呵,泰王哥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泰王嘴角挑了挑,脸上浮现几分诡谲难明的神情:“父终子继说得好,可先皇有五个皇子,怎么就偏偏轮到了四皇弟老天爷定下的道理,方兄觉得公平么”
方铮一楞,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这位泰王哥哥今儿很反常啊,一下问我天下大势,一下又问皇家正统,跟他以前淡然无争的性子完全不符,莫非他嘴里不说什么,可对胖子即位当皇帝还是心怀怨尤的
“泰王哥哥,公不公平我说了不算,这事儿得先皇说了算,如今先皇仙逝,大行前指定了无病作为皇位继承人,你我皆是先皇臣子,当无条件服从先皇的旨意才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泰王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老天爷还立下了一个规矩,不知方兄可有听说那就是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先皇驾崩之前,身为嫡长子的太子起兵谋反,自然要废黜,皇二子寿王欲图不轨,将他削去王爵,贬为庶民自是应该,可是为何先皇却偏偏跳过我这皇三子,立了四弟无病为储莫非先皇根本就不记得他还有我这个儿子吗古人云:长幼有序,便是顺位而即,也该由我这皇三子为储才对,方兄,以为然否”
方铮一惊,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这番话往重了说,可以算是大逆不道了,没想到会从惯来温文儒雅的泰王嘴里说出来,反常,太反常了,泰王到底想说什么
方铮对泰王的印象固然不错,可朋友之间所言所行还是有底线的,方铮平日再没原则,再嬉皮笑脸,可他也有他的底线。胖子是他费尽了力气才抬上皇位的,名正言顺,臣民景从,从来无人质疑胖子皇家正统的地位,今日泰王的这番话,令他有些恼怒。
“泰王殿下,你的话,过分了。”方铮沉下脸,冷冷道。
泰王无所畏惧的直视方铮,脸上仍留着淡淡的微笑,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神色很复杂,方铮看不懂。
二人对视良久,泰王徐徐叹了口气,萧然道:“也许过分了吧,我只是有感而发,如今四弟已经即位,再说这些很不应该了其实我也只是泄一口心头的怨气罢了,我从小懦弱,不喜争执,在父皇眼里,在兄弟眼里,我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庸才,他们从来就不拿正眼看我,成年之后,我云游天下,父皇更是对我不闻不问,权当他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呵呵,封我王爵,予我钟粟,然后便放任逐流,由我自生自灭,虽说贵为皇子,可除了这个王爵的身份,我比那些被贬谪流放的罪臣好不了多少,如今父皇仙去,逝者已矣,今日与方兄所言这些,算是泄一下多年的郁结之情吧,呵呵,方兄莫怪”
方铮有些理解泰王的感受。大内深宫由来腌臜之事甚多,像泰王这般遭遇的,对皇家心有所怨也在情在理,泄泄怨气倒也无妨。
笑眯眯的拍了拍泰王的肩,方铮笑道:“泰王哥哥言重了,世间本就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我与你是好友,在我面前说说无妨,不过以后可别在外人面前说了,你与无病自小相交甚厚,莫要为了这身外名利,坏了你们的兄弟之情啊。”
泰王展颜笑了,笑得很开心的模样:“我与方兄一见如故,所以忍不住掏心窝子说了几句,我今生只说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提,都过去了。”
方铮大赞:“泰王兄多年来云游天下,寄情山水,胸怀自是比一般人宽广得多。”
说话间,二人已走回了官道。
泰王要走了,方铮语气沉重道:“此去一别,来日相见不知何年何月”
“咳,方兄,这句话你刚才说过了”
“”
临登车辇,方铮忽然多了几分不舍,其实泰王挺好的,皇族之人无一不觊觎皇位,为争储夺嫡而拼得头破血流,惟独泰王是个例外。他与泰王从相识到现在,一直保持着君子淡然如水的交情,泰王喜云游,而他呢,办完江南税案后便打算辞官,带着老婆们逍遥自在去也,那句话本没说错,今日一别,真的不知何年何月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