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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天色大亮。
孔兴燮一行,已驶离出淮安城数里。
从淮安到云梯关入海,水路三百余里。
自黄河夺淮入海几百年来,此段河道水流较为湍急,顺水而下可日行七八十里,四五天后就可拥抱海洋。
“雨收淮甸暮天开,烟柳垂波雁影徊。
扬帆舟轻秋色重,故山从此隔蓬莱!
哈哈哈...大明,孔某对你不再留恋,哈哈哈...
父亲大人,孩儿走了,母亲大人...呜呜呜...”
孔兴燮于船头吟诗一番,忽地向北跪下,时而狂笑,时而哽咽,最后泣不成声。
“少爷,外面风大,还是回舱内去吧。”
贴身书童在身后忍不住催促,主人家要离开大明,他们也得跟着背井离乡,任谁都百感交集。
“父亲,母亲,倘若孩儿逃出生天,一定重新光耀门庭,为双亲大人报仇!
朱由检,你就等着吧,我孔兴燮誓要让你好看!”
“啊...啊...”
孔兴燮不断发泄,两三里宽的江面浪花滚滚,早将他不满之声掩埋。
自昭阳湖(今微山湖)登船起,沿路不断听到白莲教落败的消息,曲阜势必不久,双亲大人必然惨遭不测。
孔家兄弟姐妹即将面临解脱,可那是父母换来的啊。
此股情绪压抑了好多天,呐喊几声,算是对命运的一种宣泄,释放情绪之后,一切还得遵从现实。
望了眼后面数十艘大漕船,孔兴燮眼神恢复些许明亮,爬起身背着双手,缓缓走进船舱。
......
苏州城。
辰时末,大明银行苏州分行,那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二十余商人模样的人早已等候在外,刚刚进入巳时,银卒敲响三声铜锣,预示着一天的营业开始。
“今日三个窗柜,依次排队办理,切莫拥挤...”
几个银卒吆喝着维持秩序,人们在门口纷纷领取号码牌。
“某要支取纹银一万两。”
一中年男人快步向前,将存单递入其中一个窗口。
伙计望了他一眼,开口道:
“这位客官,请出示路引。”
“稍等。”
中年男子将路引递上,伙计再三确认无误。
之后拿出一张单子填写,再盖上印章,连同存单路引一并还给男子。
“请去账房支取现银,”伙计面带微笑。
“多谢!”
从核对到开单,前后不足半刻钟,男子就等着拿银子了。
陈子龙制定的银行规章,规定存单上须载明存款人信息,十两以上必须同步出具路引。
大明路引等同于通行证+身份证,与20世纪30至80年代的介绍信基本相当,只不过多出对外貌特征的描述之类。
数月前户部开始清理各地黄册,于是银行这边也作出相应规定,相当于变相促进了百姓主动去官府办理身份。
“伙计,某要将此单一万三千两全部取出。”
“某要支取八千两。”
“某要取二万五千两...”
三个窗口陆续进入忙碌,气氛甚是怪异。
今早开门全是大额支取,后面排队者几乎两手空空,没一个像是来存钱的,几个伙计禁不住目光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