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海风裹着咸腥气,龙傲天望着交叉在面前的鱼叉尖上跳动的月光,两丈外被火把映成紫红色的图腾柱正渗出某种粘稠汁液。
他举起双手时特意露出虎口处的旧茧——那是常年用判官笔留下的痕迹,但此刻他袖中藏着的却是沐妃雪调制的蝶翼粉。
";在下不过想给贵部圣物献上南海珊瑚粉。";他故意用带着吴语腔调的古越语开口,余光瞥见人群中有个总角小儿正踮脚张望,颈间挂着串鲨鱼齿项链。
八名跪地勇士脖颈上的鳞片还在冒烟,却仍固执地摇头,最年长那位喉结上的青鳞突然翕动,发出类似蛙鸣的警告声。
沐妃雪突然轻笑出声,发间银铃随着她俯身动作叮当轻响。
她葱白指尖捏着片枯叶,叶脉间趴着只通体碧绿的蛊虫:";龙大哥何必与榆木脑袋费口舌?
这蚀骨蝉最喜鳞甲下的嫩肉......";
";阿雪。";龙傲天突然提高声音,靴尖却将块碎石踢向三丈外的棕榈树。
只听";啪";的脆响,枝头坠下的椰子正巧砸中条盘踞在孩童头顶的赤环海蛇。
那蛇受惊窜起时,他袖中蝶翼粉已化作七彩烟雾,裹着孩童稳稳落进个藤编鱼篓。
原本剑拔弩张的土着们发出低呼,先前拦路最凶的勇士突然挠了挠后颈鳞片。
龙傲天趁势弯腰拾起孩童掉落的鲨鱼齿,指尖在齿尖轻抹而过:";小兄弟,下次别在月圆夜戴这个——赤环蛇闻见血腥味会发狂。";
篝火映照下,那孩童突然举起串贝壳手链往龙傲天腕上套。
远处传来声沉闷的杖击声,披着玳瑁鳞甲的老者从人群分开的通道走来时,十二根图腾柱竟同时渗出淡金色液体。
";外乡人。";长老布满刺青的面庞被火光割裂成阴阳两半,";你可以看,但不能碰。";他手中骨杖突然指向东南角,那里有根比其他矮半截的图腾柱,柱身裂纹里嵌着半块玉玦。
沐妃雪突然捏紧龙傲天袖口,他掌心的时空罗盘正隔着布料发烫。
女侠客不知何时绕到图腾柱背面,判官笔在玉玦裂痕处轻点三下,月光流淌过处竟显出半幅星图。
仪式开始的刹那,海面突然浮起千百盏水母灯。
土着女子们赤脚踏着浪花起舞,腕间铜铃与潮声合鸣。
龙傲天盯着随舞姿变幻的星图投影,突然发现玉玦缺失的纹路竟与怀中罗盘背面的云雷纹严丝合缝。
他借着帮老者递祭祀酒器的动作,指尖在罗盘边缘轻轻一旋——
";咔嚓";。
极轻微的机括声混在鼓点里,唯有挨着他肩膀的沐妃雪察觉异样。
她佯装整理鬓发,袖中隐蛊粉已洒在飘来的祭烟中。
东南角的玉玦突然泛起青光,裂纹处渗出与图腾柱相同的金色液体,却在触及沙地时凝成枚箭头形状。
突然有冰凉的手指划过龙傲天后颈,女侠客沾着龙涎香的帕子拂过他鼻尖:";子时三刻,玉玦指北。";她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篝火轰然窜起三丈高,十二根图腾柱投射的星图竟在火幕上拼出半张海图。
龙傲天正欲细看,怀中的罗盘突然剧烈震动。
他借着弯腰行礼的动作,将罗盘贴近玉玦裂痕。
当海图某个标记与罗盘指针重合时,他瞳孔猛地收缩——那分明是灵蛇岛东南七十里处的魔鬼礁,正是三日前血魔尊者的黑帆船消失的方向。
夜风突然卷来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正在献祭酒的土着女子腕间铜铃齐齐断裂。
龙傲天不动声色地将沐妃雪往身后带了半步,指尖已扣住三枚淬毒银针。
祭坛外围的棕榈树叶发出不自然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正掠过树梢。
篝火骤然熄灭的刹那,龙傲天袖中银针已钉入三丈外的礁石。
但见那黑影掠过之处,祭祀用的陶罐竟化作齑粉簌簌而落,裹着血腥味的掌风将沐妃雪鬓边银铃削落半截。
";好个偷天换日的手段!";血魔尊者猩红袍角扫过图腾柱时,裂纹里的玉玦突然泛起血光。
他枯骨般的五指抓向星图投影,带起的罡风竟将两名土着勇士掀翻在浪花里,";这归墟海图,本尊要了!";
龙傲天旋身踢起满地贝壳,七彩蝶翼粉遇水即燃,在两人之间炸开迷离光雾。
他借势拽过女侠客的判官笔,笔锋蘸着图腾柱渗出的金液,在沙地上划出半道符咒:";尊者可知灵蛇岛的祭祀金液遇魔功会反噬?";
血魔尊者狂笑震得棕榈树叶簌簌坠落,掌心凝聚的血色骷髅头突然胀大三倍。
沐妃雪甩出的蚀骨蝉甫一接触魔气,竟发出尖利哀鸣化为灰烬。
龙傲天瞳孔微缩——这老魔头竟将血影神功练到了第八重!
";龙大哥接剑!";女侠客突然解下腰间软剑掷来,剑身映着月光竟显出鱼鳞状纹路。
龙傲天挽剑花挑开血骷髅的刹那,瞥见她耳后淡青色胎记竟与星图某处标记重合——这分明是慕容家失踪多年的二小姐!
血魔尊者五指成爪扣向龙傲天咽喉,却在触及他怀中罗盘时猛然缩手。
金色液体顺着剑刃滴落,竟在沙地上腐蚀出星宿图案。
龙傲天趁机并指抹过剑身,南海珊瑚粉混着蛊毒燃起幽蓝火焰:";尊者不妨猜猜,三日前你的黑帆船为何会在魔鬼礁触礁?";
这话似毒针刺中要害,血魔尊者周身魔气骤然紊乱。
沐妃雪突然扬袖抛出一把银铃,铃音与海浪形成奇特共振。
十二根图腾柱应声喷出金雾,将魔气幻化的骷髅头冲散大半。
";小辈找死!";血魔尊者怒极反笑,袖中飞出九枚血钉直取龙傲天眉心。
电光火石间,女侠客旋身用判官笔架住三枚,剩余六枚竟被土着长老的骨杖吸了过去——那杖头镶嵌的鲨鱼齿正泛着诡异红光。
龙傲天踉跄后退撞进沐妃雪怀中,嘴角却勾起笑意。
他藏在背后的左手轻轻松开,沾着金液的银针正悄无声息地没入沙地——方才打斗时,他已将半幅反写的星图刻在了祭坛边缘。
";外乡人!";长老的骨杖重重顿地,十二勇士立刻将龙傲天围在中间,";自从你们到来,圣柱流血,海蛇暴动......";他脖颈处的刺青突然蠕动起来,竟是与那赤环海蛇相似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