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的血腥气混着初秋的凉风,卷起几片枯叶。萨摩多罗倚在沉香酒铺残破的门框上,指尖捻着一撮从王大柱鞋底刮下的黑泥。阿情蹲在院角的槐树下,银铃轻颤,拨开浮土露出几道新鲜的拖痕。
"这泥里有股子铁锈味。"他眯起眼,异色瞳孔映着西沉的落日,"刘家池塘可泡不出这种颜色。"
李三妻子跪在义庄门口烧纸,火堆里"噼啪"爆出几点火星。萨摩多罗突然俯身,从灰烬中钳出一片未燃尽的纸角——当票上的朱砂印戳还清晰可见。
"李三当掉传家玉佩换砒霜..."他抖了抖纸片,"可砒霜呢?"
谭双叶掰开王大柱妻子的下颌,银针在喉间一转:"砒霜发作太快,不像寻常投毒。"她突然捏住女尸的指尖,"指甲缝里有酒曲!"
花三弟的破屋里,二十个"摘月楼"银锭在炕席下排得整整齐齐。醉汉抱着空酒坛嘟囔:"那晚我戴着头套追到池塘边...刘方抡起锄头的模样,可比恶鬼骇人多了。"
阿情忽然按住窗棂。院外传来铁器刮擦声,刘方举着火把踹开门,裤脚还滴着泥水:"杀人凶手果然藏在这儿!"
萨摩多罗轻笑一声,袖中铜线倏地缠住对方脚踝。刘方栽倒时,怀里滚出个油纸包,里面裹着刑部大印的印模。
池塘底的秘密在月光下无所遁形。抽干浊水后,露出个地窖入口,里头堆满贴着封条的赃物箱。最深处竟摆着口薄棺,棺中尸体心口插着把熟悉的短刀——正是刽子手行刑用的款式。
"难怪要急着杀王大柱。"李郅用剑尖挑起棺中人的衣襟,露出腰间金牌,"去年失踪的刑部暗探..."
刘方瘫在泥地里,突然癫狂大笑:"那蠢货夜巡时撞见我搬箱子..."笑声戛然而止,他惊恐地望向人群后方。
师爷的《洗冤录》"啪"地落地,书页间飘出张当票存根。萨摩多罗两指夹着存根在火把前一晃:"真巧,这上面的笔迹和案卷批注一模一样呢。"
五更梆子响时,李三妻子在义庄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腕上溃烂的伤口泛着诡异的蓝,枕边摆着半块玉佩——与棺中尸体怀里的另外半块严丝合缝。
"用传家玉佩买砒霜毒杀自己..."萨摩多罗站在晨光里,指尖的铜钱转得飞快,"这复仇的法子,倒是比鬼故事痛快。"
阿情轻轻合上逝者的眼睑。檐角铜铃忽然无风自动,一道白影掠过屋脊,消失在渐亮的天色中。
集市开始喧闹起来,卖早点的吆喝声混着炊烟飘过城墙。某个茶摊前,戴斗笠的男子放下茶钱,袖口露出半截陈旧的刀疤——那形状,像极了缝合的针脚。
晨雾笼罩着长安城的街巷,早市的热闹还未散去。萨摩多罗蹲在义庄门前的石阶上,指尖轻轻拨弄着一枚铜钱,铜钱在他指间翻飞,在晨光中划出细碎的金芒。
"这案子还没完。"他突然开口,铜钱"铮"地一声钉入木柱,"李三的妻子死得太巧了。"
阿情站在他身后,腕间的银铃微微颤动:"她腕上的毒,不是自己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