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宫廊转角,朱高燧忽地驻足,从袖中摸出一枚鎏金香囊塞给我:二嫂,这香囊驱寒最是好用,您且收着。
我正欲推辞,朱高煦已伸手夺过,扔进朱高燧怀里:老三这礼送得忒没诚意,改日直接送十匹云锦才是正经!
朱高燧佯装恼怒,作势要追,却被朱高炽拦住:二位王爷莫要嬉闹,当心被巡卫瞧见。
三人互相瞪了一眼,终究各自散去。
我随朱高煦向宫门外行走途中,他仍在絮叨:老大那性子,仁厚得连老鼠都敢在他书房打洞!如今户部那烂摊子,倒全推给我这‘钱袋子’了!
我轻扯他衣角:王爷莫恼,您清查户部,正可肃清蛀虫,父皇定不会亏待你。
朱高煦嗤笑:肃清?那陈文昭可是老大的心腹,如今倒成了我的眼中钉!
忽地又叹口气,罢了,左右不过是个由头,爹真正恼的是倭寇勾结漕运,若那二十万硫磺当真运到倭国去了,咱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行至宫门处,朱高燧忽又从后头追来,硬塞给我一匣桂花糕:二嫂,这糕点是城南老字号,您尝尝鲜。
朱高煦冷笑:老三这是怕你二嫂在锦衣卫使不动人?放心,有我这汉王撑腰,哪个敢不听话?
朱高燧讪讪摆手:老二你说哪里话,小弟这是……这是尽兄弟本分嘛!言罢,二人又互相推搡笑骂着分开。
秋风卷起落叶掠过宫墙,我望着朱高燧远去的背影,忽觉这皇家兄弟间的嬉笑怒骂,倒比殿中森冷的责骂,多了几分难得的烟火气。
朱高煦揽住我肩头,低声嘟囔:老三惯会装乖,当年他私吞北平造办处的琉璃盏,爹还不是罚他抄了三个月孝经?
我攥着那匣桂花糕,目送朱高燧的轿子消失在宫墙尽头。秋风卷着落叶掠过青砖,转身时,朱高煦已握住我的手:莲儿,老三这桂花糕里指不定掺了蒙汗药,你莫要真吃。
我抿唇轻笑,将桂花糕匣子塞进他怀里:王爷若怕妾身被三叔害了,不如帮妾身尝尝?
话音未落,便见张軏领着几个锦衣卫疾步而来,玄色飞鱼服衬得他眉眼愈发冷峻。
暮色渐沉,宫灯次第亮起,众人各怀心思,却终究并肩走过这深宫寒秋。
王爷。他躬身行礼,目光却在我与朱高煦交叠的手上顿了顿,昭狱密牢有动静,陈文昭昨夜吐了三个字';硫磺船';
朱高煦倏然驻足,玄靴碾碎满地枯叶:那老狐狸倒真能熬,本王还以为他要烂在牢里发臭了。
我垂眼,指尖拂去朱高煦肩头落叶:王爷既要去太子处议事,妾身自当料理昭狱之事。壑儿那里,还望王爷多费心劝慰。
王妃何必如此匆忙?朱高煦忽地扣住我手腕,唇角勾出三分笑意,张指挥使惯会骑马,难道王妃要与他在马上叙旧?
我瞥见张軏垂在身侧的五指微微收紧,皱眉嗔怒:王爷惯会打趣妾身,北镇抚司事务紧急,王爷且放心,待妾身将其一网打尽。
马车辘辘碾过青石板,我倚着车壁闭目养神。张軏掀帘而入,带进一缕冷冽秋风:硫磺船的事,怕是牵涉到户部那几位老人。
刘钧?我睁开眼,指尖摩挲腰间那枚金牌,两个月前江南查倭寇时,陈文昭那老狐狸就与刘钧有书信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