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看。”小孩捧着花献宝般,双手递到妇女跟前,眼中闪烁着某种期待。
村里的胖虎说,只要在路边随便摘下一朵花给妈妈,她就能高兴好久,小孩希望妈妈高兴。
他在花丛中,掐断了不少花颈,精挑细选,可他不知道妈妈喜欢什么花,于是从各种颜色中挑选出一支品相最好的,组成一束五颜六色的花,高高兴兴来到妈妈面前。
妈妈的手掌,越过那束承载童真的花束,落在他脸上。
啪!
花瓣满天小孩怔怔看着,这一刻他忘了哭。
记忆闪了一下。
那是一个明媚的下午,父子俩在院中,小孩紧张蹬着父亲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
他还没车高,一条腿也无法越过横在自行车中间的杠,只能从中间穿过,去蹬二八大杠另一侧的踏脚板,模样很滑稽,父亲双手扶稳车座,前面的小孩一点点蹬着脚踏板,只能蹬半圈,自行车歪歪斜斜往前移动。
“爸,扶稳点!”
“放心,我扶的很稳。”
“爸,扶稳点!”
“放心,我扶的很稳。”
“爸,扶稳点!”
“放心,我扶的很稳。”
小孩一遍遍喊。
父亲一遍遍答。
他喊。
他答。
渐渐的,小孩能以一种滑稽的方式,瞪着二八大杠在院子里平稳前进。
“爸,我学会了……”他高兴地回头,看见父亲,站在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
看着他,笑盈盈看着他。
紧接着,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在他即将撞上电线杆时,父亲一把将他抽离车身。
父亲摔在地上。
他摔在父亲身上。
他以为父亲会骂他,可是父亲没有,而是检察焦急检查他的身体,确定没有受伤。
父子俩这才有空,去看电线杆下被撞变形的二八大杠。
父亲笑了:“看来,我有换车的理由了。”
他也笑了,那时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笑,但多年以后他才发现,这种笑是不受控制的。
…
小孩端坐在书桌前,脸上还有妈妈留下的巴掌印。
眼眶湿润。
翻着那几本早已倒背如流的课本,他心里很复杂。
两种思想,就好像两个不死不休的士兵,在决斗。
他知道,父亲死后,母亲有多不容易;可几乎变态般的望子成龙,让他很压抑。
他不敢反抗。
他也无法反抗,只是单纯的认为……或许,下次考试,自己再考好点,妈妈就会满意。
全班第一。
或许,下次考试,自己再考好点,妈妈就会满意。
全年级第一。
或许,下次再考好点,妈妈就会……
连跳两级!
或许,下次再考好点……
那年,他十五岁,高三,别人还在紧张复习,昼夜刷题时。
他获得保送名额。
不过,这个名额,他根本不想要,他想参加高考。
他还抱有幻想,觉得只要高考,考好点,或许……
那天,当妈妈对老师说出选择保送时,他站在一侧,就像一个小透明,似乎眼前女人决定的不是他的人生。
他觉得自己压抑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