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霍洗忧反对:“雁门城坚,西原人凭城死守,我军难以建功。”
“为将者岂能惧战!?”高柳营校常绮反驳,道:“一旦拿下雁门,则北边之敌再无需顾虑,并州之内,也成了关门打狗之势。”
“不错,值得一搏!”
“拿下雁门,便可提前宣告胜局!”
军帐中,赞同之声一片。
周汉笑了,望着霍洗忧:“霍将军还要坚持己见吗?”
霍洗忧没有去看其他人,而是道:“未得利、先思不利,倘若击雁门不破,凉海道又未构工事。西原大军一旦抵达,如何抵挡?”
“倘若我等抵挡不住,任由大军入并州,大局又当如何?”
“主力偏师,当一正一奇、一进一稳。如今主力连战连捷,兵势已成,我等为其稳妥后方,才是求胜之道。”
此言一落,立即有人嗤笑起来:“霍将军年纪不大,这迂腐兵书倒是学的颇深嘛!”
“诶!人家可是霍氏家传之学,焉能不深?”
“只不过战阵之实,和纸上谈兵,还是大有不同的。”
除开站队之外,许多武人对霍洗忧这个小年轻是不服的。
这么丁点年纪,就封侯?因为拿了西原太子?
那是纯粹是瞎猫碰着死耗子!
换自己去,也是一般结果。
同样的功勋,换个人可没那么容易封侯,还不是因为祖宗遗泽?
“众意难违啊!皇弟只顾并州用兵,却枉顾了北边实情,也不是为将帅之道。”周汉笑意愈深,他看了霍洗忧一眼,话锋一转:“不过,如果霍将军始终坚持,倒也可以想些其他办法。”
“我自己开口吧!”霍洗忧道:“分兵两路,我去守凉海道!”
谁开口提议,谁就需为此担责。
“分兵两路,削弱主力,或许会影响我等无法攻破雁门。”曹彦卿道。
“给我两万战兵。”霍洗忧道。
“高柳这边,精兵本就不多,减去两万,雁门是注定啃不动的。”常绮道。
“一万!”霍洗忧冷目一扫:“如果还不行,我这就上书,请求陛下调我回朝,亦领军入并州境内作战!”
“好。”周汉答应了,嘱咐道:“将军虽年少英雄,可用兵终究不是逞匹夫之勇,万事还需谨慎才是。”
“我会倾尽全力守住。”霍洗忧声音冰冷,抱着铁盔往外走去。
临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告知众人:“但有一事,我也希望诸位记住。”
“事关大局,我等与用兵有不同之见,也属常事,说到天子那去也各自有理。”
“然则倘若雁门不可破,扼守要道,阻碍西原可能之援军,便是你我共任。”
“若事有万一,便是诸位众口推责于我,也非我一人能担起的。”
他再度看了帐中众人一眼:“葬了大局,天子的怒火,谁也躲不过的!”
说完那,他领着亲兵,大步而去。
“哼!”
目送霍洗忧离开,常绮冷哼一声:“年少封侯,出身名门,这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今天他有所求,这脾气还收敛了呢。”曹彦卿嗤笑摇头:“诸位与他少有接触,是不知这位霍侯的威风。”
“好了!”
周汉手一挥,打断了众人的言语:“曹彦卿留守高柳,其余各部,随我出击雁门。”
他拳头在地图上一擂,眼中满是煞气:“出手即全力,以迅速催垮雁门!我们可不能让人小瞧了。”
诸将立即抱拳:“是!”
还有一句话,周汉憋在胸腹中未曾道出,那便是:如破城不得,立即抽身。
“霍洗忧说的有道理,大事绝不能误……”他轻声说着。
霍洗忧人少,行动也更快,点起人马便动。
霍氏亲随问:“公子,只一万人守凉海道,是不是太危险了?”
“人多有人多的打法,人少有人少的打法,我岂惧胡奴?!”霍洗忧一声冷哼,将弓别在鞍上:“立即出发!”
“是!”
但,周汉毕竟离的近。
他让其余将领闹出动静,自己率两千精锐夜行扑杀雁门,来的出其不意。
当天夜里,周彻依旧在赶路途中,雁门率先爆发了大战。
周汉趁夜发动猛袭。
周汉没有进行任何试探攻击,甚至连箭矢都没抛,第一时间就将精锐压了上去!
云梯架起,汉军上来便攀城而上。
攻击来的过于突然,又是如此直接而迅猛,重防南边的雁门守军竟没有反应过来,被周汉的人第一时间涌上城楼来。
“城将破!?”韩琦惊醒:“西原人呢?”
雁门守军,浮在表面上那一层,是韩琦手里的叛军。
“很奇怪。”来人眉头紧锁:“他们的人就在后面守着,却不见多少登城作战。”
韩琦愣了一会儿,继而大怒:“吗的!这群狗东西!周汉都打上门了,他们还想耗掉我手上这几个人!?”
雁门在、兵力在,韩琦还有一定自主权。
加之呼延贺兰做事妥帖大度,对他礼遇有加。
在这座雁门城内,韩琦照样过着潇洒日子。
可要是雁门失了,兵力耗尽呢?
要么落到朝廷手里,和自己妹妹一般,凄惨无比的死去。
要么被西原人裹挟而走,彻底沦为傀儡。
哪一样,都不是韩琦愿意看到的。
“我去寻他!”
韩琦还没出门,却有西原人登门而来,并交上呼延贺兰的手信。
——“君与我同进退,西原拥众百万,绝不至于缺数千之众。
周汉之勇,不可小觑,我之所为,只为使其竭力于雁门城下!”
看完信,韩琦眉头深锁,懂而未懂。
双方利益共同体,西原不缺他这点人——这一点他完全懂。
可这和周汉之勇有何关联?
他一把将信攥紧,问:“他还有什么交代?”
“请世子登城楼守城,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与周汉血战。”
“这……”韩琦强忍怒火:“他到底要做什么?总不能让我糊涂牺牲部曲……你们不缺人,我可缺得紧!”
“世子勿忧。”来人笑道:“呼延王子会赠您一千匹上好战马,此战过后,还会帮您募集杂胡和汉兵。”
“战马?何时?”
一千匹上等战马,可是价值不菲。
嘴巴或许会骗人,但给出的好处不会。
韩琦立马问道:“何时?”
“现在。”呼延贺兰手笔着实痛快:“您请登城,我这就替您将战马驱入马厩!”
韩琦断然没有再推辞的理由。
“好!”
他将剑挂上,披上甲胄,带着亲兵往城门楼上赶去。